第31章_房东是前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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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

  “我说出来,你不要害怕。”

  傅柏秋讲这话时底气不足,眼皮往下垂。从前她对自己的工作最是无所谓的,不会在意旁的人如何想,而今竟不知道自己开始在意了,在意时槿之的看法。

  这人失忆前的态度,她不关心,倒是失忆后,叫她心烦意乱。

  时槿之瞧着她面色严肃,便也收敛起随意,放下筷子,认真地看着她,摇头道:“我不怕。”

  “我啊……”许是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太可爱,傅柏秋心里轻快了些,稍稍卖个关子,“给死人化妆的。”

  不是她不想文艺,也不是她妄自菲薄。

  她只想用这样略粗鄙的言语缓解一点内心的焦虑——她很在意。

  话音落下,两人视线对上,交缠融合。

  时槿之眼里并未显露害怕的神情,而是意外,好奇,她甚至笑了起来,“啊,我知道,入殓师对吗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太厉害了吧,那个不是一般人能做的。”时槿之小声惊呼,眼神充满崇拜之情。

  傅柏秋:“……”

  “我记得台湾省有部电影叫《命运化妆师》——”

  “看过。”

  傅柏秋淡声打断,心下倒不觉着那么紧绷了,索性顺她话聊下去,“亲手为自己死去的爱人化妆,挺虐的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该知足了,有的人死了连灰都没有,想化也化不了,至少遗体完整的情况下,还能看最后一眼。”

  说着便想起家人。

  那当真是,一撮灰也没有。

  时槿之怔怔看着她,情绪像会共通似的,须臾感觉到一丝隐隐的悲伤,而在自己的记忆中,关于毛毛的过去,全然一片空白。

  于是这种悲伤扎在心里,消失了踪影。

  “毛毛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你不会害怕吗?”

  “习惯了。”傅柏秋淡然一笑,“死亡对我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,每天亲眼看着无数生离死别的场景,再多情绪都会麻木的。”

  她没给时槿之继续接话的机会,夹了一筷子菜,催促道:“吃饭吧,该凉了。”

  时槿之重新拿起筷子,低头不言。

  吃完饭,傅柏秋主动帮时槿之铺床。

  兜兜转转一圈,又回到原点,她不禁想起两个月前那人刚住进来的情形,像做梦一样,而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存在。

  时槿之全程插不上手,杵在一旁看她利落铺好床单被褥,心悄然沉了下去。

  “好了,没什么事的话早点睡吧。”傅柏秋直起身,把套好的枕头摆放到床中央位置,转身看了旁边人一眼。

  “或者你想练琴也可以,都快半个月没练了,你的听众肯定能听出来。”

  “什么?”时槿之走着神,茫然抬头。

  傅柏秋张了张嘴,把原话还给她:“一天不练琴,你自己知道,两天不练琴,你的邻居知道,三天不练琴,你的听众知道。”

  是么。

  时槿之到底是没忍住,缓步上前,却又倏地克制下来,没敢靠太近,只距离她二十公分左右。

  鼻间沁入一阵幽然清香,心醉了,话仍没有说出口。【我害怕,能不能再跟你挤一晚?】

  她告诉自己,要克制。

  双手垂立身侧,掌心被掐得生疼,时槿之表面平静一笑,摇头说:“今天有点累,要早睡。”

  “那晚安。”

  谁又能料到傅柏秋走得毫无留恋,甚至没再问她一句:你还怕吗?

  房间内开着两盏灯,白的与黄的,冷暖交织,将她孤寂静默的身影笼罩在光影下,如梦似幻。

  眨眼到了2017年最后一天。

  上行政班的同事下午开始放假,十二点刚过,大楼里办公室陆续空了。江宁为了和傅柏秋多呆一会儿,下班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留下来陪她吃午饭。

  两人坐在食堂商量了下出游计划,三个人,两天一夜,除了泡温泉,还可以去附近镇上游逛。

  “我来开车吧,方便。”

  “我可以坐师父的副驾驶吗?”

  面对着徒弟期盼的目光,傅柏秋愣了一下,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  【有人坐过你的副驾驶吗】

  【有】

  【谁】

  【你啊】

  是那人失忆前的事了,回想竟有些唏嘘。

  “师父?”

  傅柏秋须臾回神,眼眸对上徒弟炽热的目光,心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,觉出一丝不分明的意味。她张了张嘴,正要回答,余光瞥见侧面一道人影过来,视线稍稍偏转,便看到陈妄端着餐盘对她笑。

  “哟,这不是我们的神仙姐姐么?想我没?”陈公子一屁股坐在傅柏秋旁边位置上,抬头看一眼江宁,“还有神仙妹妹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食堂桌椅是连着的,一张桌四个位置,想挪都没地儿挪,傅柏秋忍住不适,不搭话,只默默加快吃饭速度。

  倒是江宁一向耿直,不认得这个鲜少露脸的花花公子,见他一脸猥琐样,怼道:“你谁啊,离我师父远点儿。”

  话音刚落,傅柏秋皱眉,桌下面轻轻踢了徒弟一脚。

  殡仪馆里关系户挺多,谁谁走后门进来的,大家互相心知肚明,表面上低调做事,私下里一个赛一个心高气傲。

  江宁进来时间不长,没见过陈妄,更不知道他身份,以为是哪个部门里背后yy傅柏秋的猥|琐男,自然没好脸色。而傅柏秋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年,见证老领导离开,新领导继任,风雨浮沉,从不看人下菜,对谁都一个脸子。

  江宁被踢了,好在没蠢到直接问,而是收了眼色,疑惑看着师父。

  “我是神仙姐姐的贴心弟弟。”陈妄全然不在意,专注于傅柏秋侧脸。

  他看上的女人,就是美。

  江宁乐了,冷笑一声:“原来你是个弟弟啊。”

  “小江。”傅柏秋忍不住出声,“吃完早点回去,一会儿要下雨了。”

  “……哦。”

  陈妄假意没看见她们眼神交汇,上身稍稍倾斜,离傅柏秋咫尺之距,“姐姐去楼上坐坐怎么样?”

  傅柏秋立马放下筷子,站起来,“我去忙了,你慢用。”她拿上手机,边往大门走边拿纸巾擦嘴。

  “师父,等等我!”江宁也不吃了,追出去。冬季雨水少,但南方湿气重,该下雨时也不吝啬。才晌午天便阴了,寒风刀子似的渗透布料,往毛孔内钻。傅柏秋没走远,等徒弟追出来,送她出单位大门,而后再独自回办公室。

  短短几步路,牙齿冷得直哆嗦。

  办公室里只剩主任没走,傅柏秋进去瞧见他,淡淡打了个招呼,进里面休息室坐下,喝口热红枣茶。

  不多会儿,她听到主任接了个电话,座机,连声应好。

  “小傅啊。”电话刚挂就喊她,“你出来一下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柏秋收拾好情绪出去,主任笑得一脸和蔼,目光却意味深长,“陈馆长让你上去一趟,下午你就不用忙了,早点回去,好好休个假。”

 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  前天申请的元旦年假批下来了,走正常流程,要不是今天在食堂碰见陈妄,她断不会多想。

  “去吧。”主任挥了挥手。

  这意思是可以直接下班了,后面的时间算她私人所有。

  傅柏秋乘电梯到顶楼,找到馆长办公室那间,敲了三下门,径自推开。

  然,领导并不在。

  陈妄坐在那张属于他爹的椅子上,笑得痞里痞气的,冲她勾了勾手指,“姐姐过来,我有事儿跟你说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柏秋下意识抓紧门柄,想走。

  “正经事儿,不骗你。”陈妄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夹,往桌上一丢,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  犹豫半晌,傅柏秋缓步走过去,拿起文件夹翻了翻,脸色微变,倏地抬起头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送你的礼物。”陈妄目不转睛盯着她笑。

 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,甲方陈妄,乙方傅柏秋,转让10%,目标为一家殡葬服务公司。

  傅柏秋想也没想,丢回他面前,“不用,谢谢。”言罢转身要走。

  她清楚知晓殡葬行业有多暴利,因为其垄断性,且不是普通人随便就能做的,得有关系,那些大大小小的殡仪公司,背后多少与政|府官|员有点勾当。

  只是没想到陈家人敢亲自操刀上手,从中攫取暴利。

  自从陈妄他爹上任后,大搞垄断,丧葬相关费用接连翻番,最便宜的骨灰盒千元起步,一件普通寿衣七八百,各类仪式、道具、场地租用等收费也水涨船高,逝者家属若想办个简单的葬礼也至少要两三万,若是再体面些,则上不封顶。

  平明百姓都死不起了。

  这算违|纪,要被双|规的。

  傅柏秋不管这些,她只做自己分内的事,拿该拿的工资,但如果有人想拉她下水,她也不傻。

  “别啊,姐姐……”陈妄急了,上前拉住她的手,“我是诚心的,上|头绝对查不到,保证安全。”

  傅柏秋委实恼了,甩了下胳膊试图挣脱他的手,谁料反倒被他迎面抱了个满怀,顷刻感受到一股来自雄|性|的危险气息,她顿时慌乱不已,“放开我……!”

  陈妄瞧着瘦瘦的没几两肉,力气却不小,两条胳膊铁索似的将她圈在怀里,一个转身按|倒在办公桌上。

  “姐姐…我好喜欢你,从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你是装清高装冷漠,其实你心里肯定很寂|寞……虽然我不能娶你,但是你可以当我的情|妇,我会给你最好的,姐姐……”他嘴唇凑过去,想一亲芳|泽,每喊一声姐姐,渴|望就热烈一分。

  老大不小,学得他爹一身的油腻。

  傅柏秋扭动着脖子,脸色憋得通红,情急之中抬起膝盖用力一顶……

  “嗷——!”陈妄惨叫一声松开了她,捂着某个部位蹲下去,一张小白脸疼得狰狞扭曲,“姓傅的你……”

  ——啪!

  傅柏秋照着他脸就是一巴掌,用足了劲儿,末了又觉不够解气,一脚踹在他腚上,“就你这癞蛤|蟆?我呸!早死早进火化炉!”

  从小文明惯了,不太会骂脏话,她发泄够了,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。

  一路走到停车场,傅柏秋把自己丢进车里,拼命做着深呼吸,待情绪稳定下来,眼泪才汹涌而出……

  时槿之在家练琴。

  这几天她格外专注,投入,在钢琴前一坐便是六七个小时,需要闹钟提醒她吃饭、吃药。累了就弹两首流行歌曲自娱自乐,不累了就一首接一首练习曲刷过去,常常是一天下来,感觉从肩膀到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
  傅柏秋进来时,她正在弹《匈牙利狂想曲二》,“砰”一声关门响让她停了下来。

  “回来了。”

  时槿之没起身,只转了头,对那人淡淡一笑,然后转回去继续弹。

  断裂的音符在外行听来或许衔接完美,可她深知已经没有了灵魂,手指按下去是干瘪的音阶,不是音乐,因为这一刻开始她的心思无法再集中于钢琴上。

  ——毛毛的脸色很不好。

  终于她弹错了一个音……

  琴声戛然而止,时槿之叹了口气,起身一转头,对上那人灼灼的目光,心跳猛然漏了一拍。

  “你怎么了?”她忐忑问道。

  傅柏秋站在门边不动,就这样看着她,薄唇紧抿,表情淡淡,眼睛空洞无神。

  “我今天有按时吃药,午餐自己照菜谱做的,就两个菜,吃多少做多少,没浪费,碗洗了,厨房打扫干净了,客厅地也拖过了,还有衣服,都洗了……”

  时槿之小声汇报,想着有无补充,又添一句:“其他时间我都在练琴,没有乱跑出去。”

  “毛毛?”

  傅柏秋睫毛颤了颤,终于动了,她低头换鞋,进屋,缓步走到时槿之身边,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。

  “我去洗个澡。”她说。

  时槿之愕然点头:“好。”

  脚步重重踩在楼梯上,有些沉重,像踩在她心里。

  直到楼上浴室水声潺潺,关了又开,开了又关,时槿之不安转身,迟迟没坐下去,站在那发愣。

  水声停了很久,门开了,脚步下来了。

  一道人影停在身边,她恍然回神,猝不及防被从侧面抱住,跌进盈满沐浴露香味的怀抱。

  “让我抱一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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