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劣徒之十七04-23_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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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劣徒之十七04-23

  池风闲低头,看着怀里的池先秋。

  池先秋双手环着他的腰,抱得很紧,他腰上的衣料都收紧了。池先秋的脸也埋在他怀里,偶尔泄露出一两声呜呜咽咽的哭声,传到池风闲耳里,听见一声,池风闲的心就收紧一下。

  对面就是玉京前任掌门的牌位,再往前,便是玉京历代先祖的牌位,那些石门内没有烛火,黑黢黢的像一双双深邃的眼睛,盯着眼前的场景。

  可他原不该在祠堂里做这种事情,池风闲心想。实在是亵渎师门,悖逆人伦。

  衣襟被池先秋的眼泪浸湿,池先秋又带着哭腔,黏黏糊糊地喊了一声:“师尊。”

  池风闲只回头看了一眼,便收回目光,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。

  最终还是退无可退,池风闲无奈地叹了口气,索性把师门人伦都暂且抛到一边,先抱紧池先秋,拍着他的背,一言不发。

  仿佛又回到前世最无助的时候,池风闲终于出现在他面前,池先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,只想把他按住,不让他走。

  “师尊……”池先秋一张口,就吃了一嘴的衣料。

  他反应过来,默默地闭上了嘴。

  池风闲张开手掌,搓了搓他的头发:“怎么了?”

  池先秋没说话,只是往他怀里钻。池风闲也没办法,就让他这样抱着,随他去了。

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池先秋最后在池风闲怀里蹭了蹭,才抬起头。

  池先秋松开手,往回缩了缩。池风闲叹了一声,便伸出手,帮他擦去眼泪。

  他吸了吸鼻子,实在是不大好意思,也伸出手,用衣袖帮池风闲擦了擦湿了一片的衣襟。

  他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,各自帮对方擦擦。

  池风闲的拇指最后在他眼角的小红痣上按了一下,便收回了手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

  池先秋小声道:“师尊。”

  怕池风闲不明白,他还指了指池风闲。

  他不肯再说,池风闲皱起眉头:“为师何时欺负你了?”

  池先秋撇了撇嘴,没有看他,仍是小声抱怨道:“师尊来得太慢了。”

  方才来得太慢了,前世也来得太迟了。

  “好罢。”池风闲也不同他计较,只是低头看他,顺手又帮他擦了擦脸,“你遇见什么事情了?”

  池先秋转身把竹箱笼拿过来,把里边烧得只剩下一半的纸人递给他,把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。

  他把华雁的牌位抱在怀里:“若不是我反应快,只怕江殿主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,带着人过来围堵我了。”

  池风闲沉吟了一会儿:“没事了,这件事情为师会处置。”

  池先秋点点头:“嗯。”

  他甚至不想问池风闲要怎么处理,他只要知道池风闲会护着他就足够了。

  池先秋看着他,傻笑了一下。

  池风闲也忍不住笑,但很快就压下勾起的唇角,也不问他为什么哭,只道:“走罢,为师带你回去。”

  “好。”池先秋揉了揉哭红的鼻尖,把东西收拾好,背上竹箱笼,就要随他回去。

  走出小石门,池先秋刚朝殿门那边迈出一步,就被池风闲拉住了手:“从后边走。”

  “哦,好。”

  池风闲想要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里,却不想他稍稍松开,池先秋就收回了手。

  黑暗里,他的手只在虚空中握了一下。

  玉京门年代久远,掌门众多,所以那小石门也多得很,一个个伫立在黑暗之中,静默地看着他们。

  池风闲带着池先秋,从这些石门面前走过,也从玉京历代先祖面前走过。

  以师徒的身份——

  还没走出多远,池风闲却忽然停下脚步,池先秋一时不防,险些撞到他的背上。

  “师尊?”

  池风闲应声回头,准准地捉住他的手,将他的手攥在掌中,牵好了,这才继续往前走。

  ——以神交过的“道侣”的身份。

  池风闲从来不把礼法规矩放在眼里。

  路过无数个黑暗的石门,走到祠堂尽头,池风闲抬手拂袖,面前的墙上便开出一道门。

  门外是一片树林,天光大亮,太过安静,连日光照在积雪上,积雪消融都有了细碎的声音。

  池先秋跟在池风闲身后,从黑暗的祠堂里走出来,走入明亮广阔的天地。

  池先秋回过头,看见石墙缓缓合上。原来这里是没有门的,池风闲临时开了道门。

  “师尊好厉害。”池先秋发自肺腑地感叹。

  好巧不巧,在回去路上,就碰见了天机殿的江殿主。

  池先秋站在池风闲身边,问了一声好,就不再说话。

  江殿主探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不到一瞬,就被池风闲打断了。

  池风闲直接牵着池先秋的手,把人拉到自己身后。池先秋就躲在他身后,一点儿也没有担心害怕的模样,眨巴眨巴眼睛,看着江殿主,脸上竟还有些笑意。

  江殿主道:“还是池掌门宠徒弟,这一大早的,又是带着去哪里了?”

  池风闲面不改色:“闹着要下山吃东西,就带下山去走了一趟。”

  这样说着,池风闲便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,递给池先秋。是他喜欢吃的蜜饯。

  江殿主目光微凝,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异样,皮笑肉不笑地再说了几句套话,见池风闲冷冷清清的模样,实在是套不出话,便告辞要走。

  池风闲微微颔首,从他身边走过。

  池先秋全程专心吃蜜饯,不用多说一个字,多做一个动作。

  他就是被池风闲保护得好好的徒弟。

 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——

  “师尊,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蜜饯?”

  这是池风闲一直维持得很好的表情才稍微有所松动,他压下唇角,佯正色道:“慢点吃,吃完了就没了。”

  这天回到倾云台之后,池先秋发现自己养的大熊猫不见了,四下寻找,最后在一个全是蜜饯点心的橱柜里找到了他。

  池先秋托着大熊猫,蹙着眉,看着眼前的橱柜,思索着这个柜子究竟是谁带来的,倾云台上原本是没有这个东西的。

  原来是告诉他点心不多了的池风闲啊。

  有池风闲在,池先秋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,日子过得快活又自在。

  这天夜里,如往常一般,池先秋给几个徒弟讲故事。

  唯一不同的是,池风闲也在。

  池先秋在厅子里新增了给师尊的太师椅,就摆在正中间。这时池风闲端坐在太师椅上,双手扶在膝盖上,池先秋就坐在他身边,腿上放着一本书。

  几个徒弟都围在池先秋身边。顾淮山与狼崽子化作原形,趴在他的脚边,用狼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摆,妖魔到了冬日里就是比较惫懒。

  李眠云站在他身后,帮他捏肩捶背,手指时常勾到他的头发,要理一理。李鹤非要和他挨在一起坐着,一张椅子坐不下,却也一定要和他挤在一块儿。

  池先秋一边剥烤干了的果子吃,一边时不时瞥一眼书上的字,把上面的句子念给他们听。

  其实他那几个徒弟的注意力都不在书上,安分了没一会儿,就开始左动动右动动,动的都是他。

  顾淮山装着打哈欠伸懒腰的模样,把尾巴缠到他的脚踝上,池先秋一开始没察觉,直到他背上的皮毛划过自己脚心,刺了他一下,他才发现。

  “别乱动,扎疼了。”池先秋想要缩回脚,却被他的尾巴缠得很紧,挣也挣不脱。

  狼崽子见他这副模样,自然不肯落后,直接顺着他的衣摆向上攀,立起两条后腿,趴在池先秋的膝上。

  这自然挤占了和池先秋挨在一起的李鹤的位置,李鹤也不肯了,瞪大了眼睛,怒目而视,抬手要把他推下去,被池先秋发现了。

  他讪讪地缩回手:“师尊,我只是怕师弟这样不舒服,所以想把他弄下去。”

  狼崽子收起利齿,咬住池先秋的衣袖,尾巴在地上扫了扫。

  这时李眠云原本替池先秋捏肩的手,也移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,轻轻捏动,指尖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后颈上那块微微突起的骨头。

  池先秋中场安抚过他们一轮,然后继续念书。没念多久,他们又开始躁动起来。

  “我念的是心法,你们稍微听进去一点好不好?”池先秋合上书册,丢到一边,也不打算再念了。

  几个徒弟刚要请罪,只听见池风闲喊了一声:“先秋。”

  池先秋连忙把四个徒弟一一推开,调整坐姿,端端正正地坐好,听凭吩咐:“师尊。”池先秋朝他们摆摆手:“你们先回去睡吧。”

  四个徒弟虽不忿,却更不敢在池先秋面前对池风闲不敬,各自起身就要离开。

  却听见池风闲对池先秋道:“他们留下。”

  “哦。”池先秋连忙又道,“你们留下。”

  分明池风闲可以自己跟池先秋那几个徒弟说的话,却还是要池先秋代为转达,足见池风闲究竟有多不喜这几个人。

  四个徒弟重新折返,要像方才一样,围在池先秋身边,池先秋推开他们:“去坐好。”

  他们这才应了,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,目光仍在池先秋身上。

  对这几个人,池风闲实在是不喜,也看向池先秋:“先秋,为师这几日想着,你的身份这样藏着,始终是要暴露的。既然有人想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,与其严防死守,担惊受怕,不如直接掀开给他们看。”

  池先秋蹙眉:“师尊的意思是?”

  “设个局,把你的身份说开了,往后就算为师不在,你也可以安然无恙。”

  池先秋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,他思忖了一会儿,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。

  池风闲抬起手,拍了拍他的手背,只这一下,池先秋便点了点头:“我全听师尊的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池风闲握住他的手,看向下首的几个所谓徒孙,冷冷道:“也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。”

  小白眼狼们。

  小白眼狼们都看向池先秋,池先秋点了头,他们才点头应允。

  “我等自当竭力护师尊周全。”

  池风闲话少,把该布置的布置下去,便对池先秋道:“天晚了,回去睡罢。”

  池先秋点点头,不知有意无意,手还被他牵着,只能随着他站起身来。

  他朝几个徒弟挥挥手:“早点睡。”

  几个徒弟早已习惯了池先秋不翻牌子的夜晚,但仍旧用哀怨的目光目送他离开。

  经过李眠云身边时,李眠云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,池先秋转过头:“怎么了?”

  “师尊,我有话想跟你说,能不能……”

  池先秋回头看了一眼池风闲,询问道:“师尊,我能不能……”

  池风闲闻言,松开他的手,自行上楼去了,不过两息,楼梯上就传来了池风闲清清冷冷的声音:“半刻钟。半刻钟之后不留门。”

  池风闲就这一点不好,总喜欢管着他。

  池先秋瘪了瘪嘴,应了一声“知道了”,就重新看向李眠云:“你怎么了?”

  “前世没能护好师尊,让师尊受苦了,而今想起来,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。”

  “我当是为了什么,看你一副要哭了的模样。”池先秋舒了口气,拍拍他的肩,“没事,不是你的错。”

  池先秋把其余三个徒弟赶去睡觉,这时两个小的徒弟都回房去睡了,顾淮山留了个心眼,去而复返,听见李眠云那话,也连忙凑上前。

  “师尊,我心里也过意不去。”

  池先秋佯怒道:“你是应该过意不去。”

  “前世没能把师尊带回魔界,徒弟无能。”

  池先秋抬手要打他,顾淮山也不躲,就站着挨了他一下。

  前世他身份暴露的时候,顾淮山收到消息,又怕池先秋那时还在生他的气,不肯见他,就带着一群妖魔守在玉京山下,准备等池先秋一下山,就把他请回魔界。

  结果被天机殿的修士发现,双方在山下打了起来,受伤的修士又把这笔账算到了池先秋头上。传来传去,又变成了池先秋与魔界勾结,背叛师门,意图进犯玉京门。

  池先秋冤得要死,后来顾淮山索性带着部下去血洗天机殿。

  天机殿遭受重创,死伤许多。此后旁人要议论池先秋,都要斟酌几番,看会不会引来顾淮山灭门。

  只要议论一句,就会被灭门。这个罪名,也是池先秋背上了。

  池先秋再拍了一下他的背:“我本来都忘记了,你还要提起来,欠打。”

  顾淮山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卖乖道:“师尊,我错了。”

  池先秋打了他两下,才稍微消了气:“行了,没什么事就都回去睡吧。”他转头看向李眠云,温声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  他习惯庇护徒弟,又习惯寻求自己师尊的庇护。

  所以对李眠云护不住他,他并不在乎,也没有放在心上。

  想明白了这一点,李眠云苦笑了一下:“我知道。”

  “大徒弟,你怎么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?”

  “师尊,我……”

  池先秋再安慰了他几句就要走:“半刻钟到了,我得回去了。”

  顾淮山按住他:“师尊,再待一会儿嘛,掌门总这样管着你,连我们和你说话的时辰都要管,这也太霸道了。”

  他也不敢说太多,怕惹池先秋生气。

  池先秋道:“半刻钟过了,师尊不给我留门,你们早点回房,我也先回去了。”

  “掌门不给师尊留门,师尊就去我房里睡吧,好不好?”

  “不好!”池先秋一把按住他蠢蠢欲动的狼脑袋,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  见他坚决,顾淮山也不好再说,不舍地松开手,放他走了。

  池先秋走后,顾淮山回头就在墙上踹了一脚。池风闲来了之后,事事都管着池先秋,偏偏池先秋也不觉得有什么,可苦了望眼欲穿的徒弟。

  李眠云瞥了他一眼,其实也想踹一脚,发泄怨气怒气,但想了想,还是转身离开。

  他与妖魔终究有所不同。

  那头儿,池先秋推开房门,朝里边探出脑袋:“师尊,我准时吧?”

  池风闲淡淡道:“迟了。”

  “那也就只差了一点点。”池先秋走进房间,回身关上门。

  池风闲朝他招招手,让他来自己身边坐下。池先秋在竹榻上坐下,顺手捞起大熊猫,抱在怀里顺毛。

  “为师之前没跟你说,把你的身份掀开这件事情,从大概知道前世你经历过的事情之后,为师就在斟酌,已经谋划了许久。”池风闲顿了顿,“前几日,天机殿的江殿主,去神相峰查证,其实是为师做的一个局。”

  池先秋惊得眼睛都睁大了:“师尊,你怎么这样?”

  “为师早先就给了他线索,怪他太过愚钝,才和你撞在同一天去神相峰。为师没有算到这一点,怪为师不好。”

  “好吧。”池先秋又问,“那我是不是坏了师尊的谋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

  “不过为师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。”

  “师尊请问。”

  “你那天怎么就哭了?”

  池先秋偏过头,不太好意思提起:“没怎么,就是哭了一下嘛。”

  “我不知前世是因为什么缘故,但总归是没有护着你,让你受委屈了。那这次我不飞升,留下来陪你,好不好?”

  池先秋微微抬眸。

  其实这话池风闲提过几次,池先秋就没听进去过。因为新系统告诉他,不论如何,剧情安排池风闲会飞升,他就一定会飞升。

  但是这回,池风闲说得温柔且认真,池先秋在抬眼对上他的双眼时,就怔住了。

  烛火摇曳,池风闲一身单衣,披散着白发,坐在他面前,就像是寻常人家夜间闲话一般。偏偏池风闲生得好看,池先秋猛地撞进他的眼睛,就找不到出路、迷失在里边了。

  他张了张口:“可是,师尊……”

  池风闲只问他:“你想不想师尊留下来陪你?只要你想,我就留下。”onclick="hui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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