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_房东是前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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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  “我跟你去德国。”

  声音很轻,时槿之以为自己幻听,却见她神情严肃,认真的样子,笃定自己没听错。一瞬间惊喜涌上心头,情不自禁溢于言表。

  “不过,我只陪你到比赛结束就回国,你想去伦敦可以自己去。”傅柏秋淡淡补了一句。

  当初两人在国外同居,槿之边念书边忙事业,她陪着她走遍整个欧洲,大半个地球,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,参与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场面,她们是共同走过来的。要说槿之身边有谁最适合陪同,只能是她。

  她倒不是担心这人傻了吧唧被卖掉,只是不想万一有什么事无法给时家人交代罢了。

  毕竟人住在她这里。

  时槿之眼睛里盈着水光,连连点头。这样她也知足了。

  二人相视良久,静默无言。

  “到时候你要上班的吧?能请假吗?比赛不会很久,最多三天。”时槿之想到这个关键问题。

  傅柏秋平静道:“我辞职了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?”

  “今天。”

  时槿之错愕:“为什么?”

  傅柏秋移开目光,漫不经心道:“想开始新的生活。”言罢懒懒地掀了下眼皮。

  这理由很高尚,亦有股子文艺的味道。时槿之想问她,新的生活里有我吗,张了张嘴,没敢问,只嗯了声,说:“挺好的。”

  没弄清楚分手的事,她哪里有脸过多逼问对方,可这些天来她愈发不明白了,傅柏秋对自己从抗拒,冷漠,到默许,纵容,究竟因为什么,又算什么?

  又是许久的沉默,谁也没走,好像还有话未说完。

  “我家里给我打电话了,让我下个月七号回去,在那边过年。”时槿之放下手中的袋子,情绪有些低落,“你跟我去吗?”

  “你们家过年,我去做什么?”

  七号是腊月二二,八号腊月二三,九号腊月二四,过小年,除夕在十五号,隔日便是正月初一。往常家中过年都是按历来的,左不过小年那天家族亲戚吃一次饭,大年那天自己家吃团圆饭,初一去庙里上香,初二初三走亲访友拜年。

  自从家人去世后,再隆重的节日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。

  时槿之听出了点冲的语气,满目茫然,小声道:“我不太想去。”

  果然,不是她幻觉。

  傅柏秋语气算不得冲,但较之方才严厉了好几分,眉心也皱起了,“不想去也得去,那是你的家,逢年过节都跟亲人团聚,哪有往外跑的。”

  说完便想到了夏岚,这话当真站不住脚,主流文化下规矩是规矩,但并非强制,春节不回家的人多了去了。

  夏岚要来,槿之就得走。

  意识到自己一念间做出如此抉择,傅柏秋用力掐了下手心,安慰自己,不过是怕时老爷子怀疑她不让女儿回去过年而已。

  “那你也会回家吗?”时槿之有点被她吓到,往后缩了缩。

  “我家就在这儿。”

  “嗯?你父母呢?”

  傅柏秋眸色沉了沉,语气生硬道:“死了。”

  不提还好,一提就触她神经,叫她想起当年,心又在油锅里滚了一遍。

  “......对不起。”时槿之懊悔极了,连忙道歉。“可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这半个月呢?”

  不想再跟她扯皮,傅柏秋下了最后通牒,一字一句道:“总之,春节我这儿不留人,合同上写明了,你回去也得回去,不回去也得回去。”

  突如其来强硬的态度,让时槿之摸不着头脑,极为恐慌,几乎是立刻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。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。

  胸口闷闷的,难受,时槿之轻叹一声,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,“毛毛,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,上次那个所谓的我爸,他是怎么对我的,你也看到了......”

  “不用担心。”傅柏秋打断道,“他如果不让你回来,我就亲自上门去要人。”言罢不动声色地抽开手。

  眼神语气都是冷的,说出来的话却暖进心窝里,时槿之感觉到一点点安慰,抿了下唇,对她笑。

  隔天,傅柏秋带时槿之去医院打针。

  这人对注射器的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,她瞧见她畏惧的眼神,抱着她颤抖的身体,心口揪起一阵阵钝痛,只得温声软语安抚她,哄她,若非护士在,吻一下也未尝不可。

  时槿之倒是想骗一个亲亲,可惜医生护士全程在边上,她连撒娇都得克制着。

  打完针,又做了一系列检查,身体没有问题,重点查大脑。

 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,她们都如实答了。目前人情绪稳定,病情控制得很好,没再恶化,但何时能恢复记忆不好说,也许一年,也许三五年,十年,甚至更久,除非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。

  但这样风险太大,且捉摸不定,万一刺激出什么其他精神病来,很难办。

  除了继续吃药、定期打针控制,唯一有效的方法只有保持心情舒畅。

  从医院出来,时槿之半个身子缩在傅柏秋怀里,几乎是挂着她走的,也只有这个时候毛毛不会凶她,不会对她冷脸。

  她的判断正确。

  傅柏秋委实后悔昨天自己态度不好,但谁又能预料这种“后悔”能维持多久。

  她对她好,不是因为爱,而是因为同情。

  七号,傅柏秋送时槿之回家。

  天空飘着雨夹雪,细小的雪子噼噼啪啪落在车顶上,像儿时嘴里欢腾的跳跳糖。往年此时榕城已下过少说两场雪,不大,但好歹能构成雪景,今年却迟迟不见雪,眼瞧着前两天立春了,兴许也不会下了。

  车子驶近庄园,四周寂寂无人,清冷安静得恍若隔世。

  时槿之愁眉苦脸坐在副驾驶,心随着距离愈来愈近而一点点沉下去。家里人说要派车来接,她拒绝了,让毛毛送,争取点两人相处的时间,能多些就多些。

  但再多的时间都会流逝,除非一辈子。

  路上两人无话,傅柏秋开车专注,基本不言语,每每时槿之想说点什么,转头见她脸色淡漠,喉咙里的话又咽下去。

  庄园入口处,她们被保安拦下来。

  傅柏秋自觉降下车窗,指了指副驾位,“我送你们二小姐回来。”

  保安看了眼一脸苦相的时槿之,颔首,按下手中的遥控,栏杆抬起,放行。

  从栏口处到正屋大门需要五分钟车程,前半部分是树林,后半部分是花园,有喷泉、雕塑、网球场等设施,基本没怎么变,她还记得春夏两季这边一眼望去翠绿遍野,到冬天就显得萧条冷寂了。

  车停正屋门口,傅柏秋转头:“到了。”

  “你亲我一下。”时槿之揪住自己衣角,脸凑过来,“不然我不下去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柏秋眸光忽暗,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曲了曲,没作声,似在犹豫。

  某人不说话,脸贴得更近了,茶色发丝蹭过来。

  “亲了你就下去?”

  “嗯。”

  睡都睡|过了,何况是亲一下脸,按说她不至于如此别扭,可心下就是主动不起来,干脆眼一闭,心一横,速战速决。

  傅柏秋深呼吸着,闭上眼,唇瓣微微撅起,飞快地吻了吻她脸颊,如蜻蜓点水。

  “好了。”“太轻了,感觉不到,不算。”时·赖皮·槿之一本正经说。

  傅柏秋皱眉:“你不要太过分。”

  “那让我亲你一下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等不到允许,这人撑起上半身扑过去,双臂勾住她脖子,用力亲了下她的唇。

  ——啵唧!

  特响。

  而后时槿之立马放开她,拉开车门,逃似的下了车。

  傅柏秋愣在车里,片刻回神,隔窗目送她被佣人迎进去,那一步三回头不舍的样子,心像是被烧开的水,翻起滚烫的泡沫。

  手机响了一下。

  她收回目光,打开微信,夏岚发来了一张机票订单截图。

  后天下午D市飞往榕城,17:15落地。

  接着夏岚又发来一条:【毛毛姐,你把地址发给我,我导航坐公交过去,不用麻烦你接我[纠结]】

  每说一句话就带个小表情,像是语气的补充,可爱又让人心疼。

  傅柏秋勾起唇角,笑着发了一条语音:没关系,我闲着也是闲着,正好开车出去溜达一下。

  【[表情]】

  【你的声音真好听[表情]】

  【我电话:15xxxxxxxx,就这么决定了,后天见】

  【好】

  傅柏秋收起手机,抬眸看了眼“玻璃房”大门,视线不经意掠过后视镜,惊觉自己一脸姨母笑,忽然有种在做坏事的感觉。

  像一只在外面“偷.腥”的猫。

  小年当天停雨了,还有点阴,下午傅柏秋简单收拾一番,出发去机场。

  榕城是个包容性强的大城市,外来务工者数量超过了本地人,眼下多数企业单位还未开始放春假,街上还算喧闹,等再过两天才会变成一座“空城”。

  机场离得远,傅柏秋特意提前两小时出门,路上车子开得慢悠悠的,当真是出来溜达。她重回独居生活不过两天,心理上就开始有些不适应,习惯了抬头低头哪里都能瞧见那人,突然一下子人不在,倒有几分想念。

  她把车开到出口停车场处,找了个位置停进去,摸出手机给夏岚发了条消息。

  【我到了,出来打我电话】

  未读消息有十几条,全部来自时槿之,这两天那人拼命在微信上轰炸她,她尽量回了,安抚了,却于事无补。

  【毛毛,我想你】

  【一天看不见你我就难受】

  【我饭也吃不下,觉也睡不着,做什么都没精神】

  【我们视频聊天好不好】

  ……

  夏岚第一次坐飞机,位置选在了靠近引擎的窗边,不但视线被遮挡大半,还吵,嗡嗡嗡的,吵得她头疼。

  榕城机场特别大,落地后她跟随人流去取行李,只感觉走了很久,久到她开始心慌,害怕迷了路,拿不上行李。她一直紧跟前面那位黄衣女士,频繁看手机上的转盘信息,就在这时弹出了微信消息。

  半小时前,傅柏秋发的。她轻舒一口气,莫名感觉到安心,而后终于跟随人群找到了行李转盘,她等,等了很久,又开始焦虑。

  故障?意外?让毛毛等久了怎么办?

  周边人太多了,她只能尽量站远点,与人保持距离,即便如此,也总感觉有无数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,让她无处遁形。

  等了约莫一刻钟,转盘才开始动,第三件就是属于她的黑色小箱子,她需得穿过四散站立玩手机的人们去拿。这次没有纠结很久,她走过去拿了,但不小心被一位女士碰了一下。

  “对不起。”她条件反射道歉。

  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,疑惑地看了她一眼。

  这一眼在夏岚脑海中被补充了无数含义,最终她拿到了箱子,不停地想着“有人在等我”,才彻底将陌生人无意识的眼神甩出大脑。

  走出机场,她闻到了陌生城市的陌生味道。

  她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号码——

  “喂?”一道清冽温柔的女声,与微信语音略有不同,像小石子轻轻落入湖中。

  夏岚心脏狂跳,当活跃的思维要转变为语言时,笨拙得让自己都讨厌,“毛毛姐,我...我是夏岚......我在机场出口......”

  她还想说点什么,譬如你在哪里。

  “你出来过马路,到停车场来,就在出口前面一直走,进停车场之后不要停,直走,出口旁边倒数第二辆车,黑色捷豹,车牌号是榕A68320。”不需要她问,傅柏秋描述得十分详细,似乎知道她此刻心境,生怕她迷路。

  这嗓音又与说单个字时不同,轻细中带着一丝愉悦,像旧时留声机里泻出的古老乐音。

  夏岚手抖了一下,“好。”

  停车场是露天的,傅柏秋挂掉电话后降下了车窗,向外望去。这里视野极好,一眼能望尽整条通道。

  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,身形纤瘦,穿米白色毛领短棉衣,高腰牛仔裤,平底短靴,手上拉着一只尺寸不大的黑色行李箱,肩上两根肩带,约莫是身后还背着双肩包。

  人走近了,愈发看得清晰。

  她皮肤很白,白到似乎有些病态,被及肩的黑色长发衬得更甚,整张脸清秀干净,乍一看好像会发光。那双眼睛虽大,但眼神里毫无生气,如一潭死水,神情透着厌世气息,嘴巴向内抿着,充满戒备,却又很脆弱。

  是她吗?

  “夏岚。”傅柏秋拔高音调,喊出那个名字。

  女孩迟了一秒才顿住脚步,梦游般迷离的眼神倏地清醒,慌乱转瞬即逝,四下张望着。

  就在前面两三步远的位置,车门开了,下来一个人,她目光扫过去,怔怔定格住。

  那一刻夏岚以为看见了自己的画板。

  女人约莫三十的年纪,灰色马海毛粗纺外套成熟大气,长发笔直如星河瀑布,妆容清淡,却抹了明艳的红棕色唇彩,眉眼间笑意温和,矜贵逼人。

  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完全相同,甚至更加完美。

  果然,她的画笔是画不出来的,只有亲自用眼睛看,亲身用心感受,才能相信这人真实存在。

  死灰般的眼睛里亮起一簇光,夏岚动了动嘴唇,小声:“毛毛姐......”

  “叫姐姐。”傅柏秋温柔一笑,冲她伸出双臂。

  夏岚眼神闪烁,笨拙地扯了下嘴角:“姐姐。”而后迟钝小心地迎上去,与她拥抱。

  一阵清幽淡香扑面而来,夏岚轻吸了吸鼻子,像梦游一样神魂不觉,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,便被松开了。

  傅柏秋粗略打量她一眼,这孩子太瘦了,冬天穿得多也撑不起来,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,近距离瞧着更是像扶风弱柳,一吹就能倒了似的,有些许“病如西子胜三分”的味道。

  自己也曾经是这样子的。

  夏岚有些局促,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,虽然认识五年了,彼此的事情知晓不少,但今天初次见面,三维毕竟与二维不一样,紧张不亚于将她丢进人群里。

  正纠结,耳畔响起低沉却温柔的声音:“一个人过来,辛苦了。”

  夏岚倏尔抬头。

  傅柏秋牵起她的手,轻柔地握住,笑着说:“你很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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