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066_和死对头好上以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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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66

  夏日如往常般燥热,也沉寂,四处静悄悄。

  后夜里下了一场淋淅淅沥沥的小雨,豆点打在窗户玻璃上,咯噼啪噼啪,扰乱一室安宁。

  屋里的两位不受外边的干扰,在这阵纷乱的动静里没多大反应,期间也没人起来关窗,而是任由被风吹得斜飞的雨点淋湿帘子。

  都睡过去了,听不见那些响动。

  乔言还保持着搂住周希云的动作,没意识了都不拿开手,一直侧躺着。

  期间,她在雨声之中醒了一回,朦胧睁开眼后习惯性就帮周希云掖严实被子,顺便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,从20℃调至22℃。

  周希云于这时也动了动,可没掀开眼皮子。

  雨到凌晨四五点就停了,来得快去得也快,等到天边冒出些许光亮那会儿,玻璃上的水痕都消散了,青石板地面上只剩坑坑洼洼的积水滩。

  她们双双晚起,比平日要迟三四十分钟下床。

  早餐是点外卖送进来,乔言破天荒比周希云先洗漱完毕,穿上行头就下楼接应,趁周希云出门前将所有事宜都搞定。

  什么都不用周希云动手,全由她来做,连周希云去公司也是她开车送。

  周希云没拒绝她的好,本来也没心情开车,至此就顺着了。

  乔言送周希云到益丰集团楼下,目送周希云进去了才转向巷子里,到卡法准备接下来一天的活儿。

  谁都不提昨天那一出,半个字都不讲。

  决定已经做了,掰扯也掰扯了,回头路被截断,既然不后悔,那之后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,上班的上班,守店的守店,日常清河街与天成路两点一线。生活照旧往前进行,一步一个脚印。

  无力改变不了的现实只能任其发展,撇下一些沉重的,留下一些适宜自己的。

  消沉了小半天,当无可奈何的丧气渐渐退去,周希云很快又调节过来,不似昨日那般寡言少语了,没那么令乔言担心。

  人得为自己负责,不能想一出是一出,到底是自己做的选择,到这局面了,看清情况后还是应该继续走下去。一时的情绪只是一时,翻过这道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,天大的困难都可以翻篇。

  另一方面,目前的难处并不止一个,S市那边还没彻底解决的,A城这边的抛售资产套现还在进行之中,周希云还有一大堆事没做,哪有这么多时间暗自神伤。

  奔三的人了,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,有时候得分清主次,不然要面对的场景只会更乱。

  周希云到下午就集中心力处理更重要的事,一边工作一边私下找到几位朋友,让搭把手帮帮忙,顺带再关注一下子S市的进度,与邢远他们联系。

  要做的还有很多,一两天以内也忙不过来,短期内是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了。

  周希云善于规整自己,能冷静分析现状,控制得住脾气。

  这点比周围其他人要强得多,正常人估计至少得上心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出来,等重新振作不知猴年马月去了,更有甚者指不定中途就反悔不已,多半过几日就回头是岸了。但她没有,做决定之前就考虑得非常清楚,早已权衡过利弊,各方面都已斟酌完毕,—旦认准了就不会出尔反尔突然又改变。

  这人对自己负责,也对这件事中的其余人负责。包括对乔言。

  乔言倒不清楚周希云的心路历程,今儿从早到下班都挺揪心,老是挂念着,一会儿想周希云本尊,一会儿记起周慧文,忧心周姨怎样了,不多时再思虑自己和家里。

  现今搞得这么恼火,她是万万不能出柜的,绝对不可以捣乱。

  反正在周慧文接受周希云以前不行,必须死死瞒着,就算是被发现了或怀疑了,瞒不住了也得找借口装下去。

  单是周希云的二次出柜都闹成这样,不敢想象她再插一脚会变成啥样。她俩心态稳倒是能抗住,抵得过这一遭,可长辈们就不一定了,保不准有哪个会被气进医院,甚至更严重。

  乔言不怕公开,不担心她和周希云以后会过成哪样,但不想因此而给悉心养大她们的长辈带来过大的困扰。

  恋爱有时并不只关乎当局的两个人,偶尔也得考虑其它因素,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行那一步险棋。

  这种时候藏着掖着委不委屈都是其次的了,不是首要的点,最关键的还是稳妥处理后面的一切,力求平和些,别再像这回那样难以收场。

  乔言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添乱,不给周希云找事,尽力维持两边的稳定,不让周家真的散了。

  或许是与周希云的秘密交往关系作祟,乔言总觉着此次的问题与她本身脱不了干系,导致母女双方矛盾加剧的复杂纠葛里,她也占了相当一部分原因。

  也不是过于自省,非得给自己找烦恼,只是真实情况确实如此。假若不是一连串的事粘一起了,周家的矛盾可能会处理得温和一些,而不是这么简单直接,可能周希云会跟周慧文好好聊一聊,亦或者循序渐进地来,总之说不准。

  认识二十几年了,乔言昨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般场景,有生以来头一回遇上周希云直白地反抗忤逆周慧文,要知道周希云往常都是十分尊敬周慧文的,即便有时不愿接受周慧文的意见,与亲妈的想法相左,可周希云也从未是这个态度。太坚决了,一点余地都不留。

  乔言说不出来究竟是何滋味,心里头有些感慨,又略微难受。

  都是自小就接触到的,周慧文对周希云是哪个级别的存在,她很清楚。即使是世界末日了,再过不久就活不了了,周希云也不会真丢下亲妈不要,做不到那种程度。

  现实的出柜难就难在这点上,一端是割舍不掉的道德与情义,一端是未来和自我,要做到彻头彻尾的分开不容易。

  能完完全全抛开世俗羁绊以及感情责任不管的,要么是精神境界真的超脱了,不为外物所动,比寺庙里的尼姑和尚还想得开,要么就是过分冲动,上头了没脑子净干蠢事,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不迭。

  后者是大多数。

  —现实会磨平所有尖锐的棱角,激烈会归于平淡,到那时候往往是一地稀碎。

  乔言自知不靠谱,这些年没少为周希云找事,因而现下就极其明事理,愣是发挥了干倍万倍的心思和耐性来面对这些。

  周希云与周慧文暂时断开了,她便悄摸在中间周旋,下午趁有空再问问姥姥大院那边如何了,周慧文昨天回去没有。

  家里徐子卿上班去了,姥姥嫌天热不出门,接电话那时正在吹风扇听戏曲,一听是外孙女打来的就立马关掉电视,专心与乔言闲聊。

  老人家有些絮叨,在电话那头讲了一大堆,总结起来就是周慧文没事,昨夜被徐子卿叫回西井大院了,回去后当着姥姥她们哭过一次,挺伤心的样子。

  知晓周慧文那是与周希云闹了过后才崩溃的,姥姥也不问原因,亦不责怪周希云,只对乔言说∶你店里啷个忙,天气也热得很,这哈就先不要回来嘞嘛,要得不?

  乔言没答应,说∶过几天有时间就过去看你们,到时再看看周姨。

  姥姥还是不让,回道∶慧文她自己晓得分寸,几大几十岁咯,想不通就让她个人想嘛,你莫管囊多。

  乔言打算再劝两句,准备让姥姥帮忙看着点,姥姥却又开口∶你们两个好好的,不要闹架,你看斗点希云,其它嘞不要操心。

  老人家有经验,走过的桥比小辈行过的路都长,看事的角度比较透彻,即便不清楚内情,可想得比谁都开明。

  凡事有问题双方都应该先沉淀沉淀,想明白了再谈,如今乔言着急也没用,没必要忧心那么多。姥姥点到即止,不多讲,让乔言自己领悟做事的道理。

  以为姥姥这是不想管别人的家事,怕乔家这边难做,乔言还是不说了,同样不给长辈添麻烦。她稍稍调整心态,得知周慧文没大碍了,勉强松了口气。

  挂断电话,乔言沉心做甜点,算着时间等容因过来接班。

  乔言这回没再变相向容因讨教经验——容因十几岁就出柜了,家里没管过,随便她在A城怎么自由生活。

  毕竟容家的近亲都离开A城搬到别的城市去了,谁还有心思管容因这个不愿走的呢。而且当年容家爷奶把小洋房留给容因的主要考量也是因为这个,觉着她的性取向会影响以后的路,又不乐意让她掺和家里的其它方面,怕她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,便把老房子留给她了,以期自此后可以不再管她照顾她,天高海阔能飞多远全靠容因个人本事。

  有的真相表面温暖,实则冷冰冰,不讲半分人情。乔言还是不去揭容因伤疤,老实闭嘴。

  七点前就可以回望江嘉园,晚上容因守店。

  乔言下班先绕路到外面买了个沙襄西瓜,晚些时候再到家放进冰箱里,待冰镇后与周希云各分一半,到了晚间观影时分一块儿用勺挖着吃。

  她们肩挨肩并着,相互聊聊今日的工作,纯情分享一下。

  乔言仍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,尽量表现得风轻云淡些,不那么沉重。她故意坏心眼支勺子过去,不客气挖周希云那一半西瓜最中间的部分,有心欺负人。

  周希云对此不介意,把中间的都留下,让她随便吃。

  你不喜欢西瓜啊?乔言问,又挖一勺自己的喂给这人。

  周希云说∶还行,味道清甜。语罢,低头吃乔言喂过来的。

  乔言又问∶开会怎么样,你们领导又安排了哪些任务?

  周希云笼统讲讲,提两嘴。

  不涉及具体的细节,比较概括不会透露不可以说的那些。

  乔言还是听不懂,对这些—窍不通,但嘴里叭叭半天停不下来,啃西瓜都堵不上嘴巴。

  陪伴是温情的,纯得像—张白纸。

  往常惯有的腻歪黏乎劲儿少了,连接吻都不复有,双方都没那种心情,近几天只想静一静。

  躺床上后依然是乔言缠着周希云要抱,睡的也是乔言的房间。

  某人比城墙还坚硬的脸皮充分发挥了作用,只要乔言舍得下面子不松手,那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举动,无论是搂周希云睡觉还是别的什么。

  不能两个人都安静不来事,必须有一位得主动点,早前是周希云先发制人,当下是乔言后来居上。

  虽然双方感情经验不足,可这些还是会的。海誓山盟太夸张了,陪伴实际一点。

  不过乔言这人骨子里就不怎么浪漫,比不得周希云做过的那些,她比较接地气务实些,嘴里讲的好听话有限,更多的则是带着周希云出去放松筋骨,散散心之类的。

  她自有一套解决烦恼的发泄方式,觉得运动可以搞定许多问题,于是有时间就拉着周希云跑步,练双人瑜伽,以及外出游泳或做SPA等等。

  与此同时,乔言也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家,什么布偶娃娃,碟片,老式的唱片机……都是周希云成长期里曾经喜欢过的一些东西。

  也不晓得她哪来的门路搞到这堆旧破烂,好多网上都买不到了,可她愣是找了回来,经常献宝似的塞给周希云。

  自然了,乔言还是嘴硬,不论实际做了多少,有多关心对方,口头上是坚决不会透露的。她仍是欠不拉几的,成天不着调,有时挤进周希云怀里东闻西嗅的,用唇挨挨对方的肌肤,用脸贴上去,或是踩周希云几下,然后低声说∶钦,周希云,你身上真凉快……

  时至这里,她们之间的温度才渐渐回升,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。

  乔言吧唧周希云两口,没心没肺地咬咬这人,甩掉拖鞋就压上去。

  她们把房门反锁了,将窗帘都拉上,凑合挤沙发上亲密,依偎着温存。周希云力道有些重,捏得乔言疼。

  什么烦心事都没了,全部都抛掉。乔言抿唇,又喊她名字。嗯。周希云应道。

  乔言双手环住周希云肩膀,跨坐上去,将唇落到周希云嘴角,柔声道∶你也抱我…….周希云便抱她腰肢,另一只手搂她后背上。

  日色已然落下了,城市远处的尽头那一方,天与地随着时间的推迟而互融交合,成为一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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