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月光_月光渡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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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月光

  《月光渡我》

  文/景戈

  晋江文学城首发

  隐匿在四合院里的私人会所,灰瓦白墙,古朴素雅,是在北京少见的徽派建筑风格。

  过了层层影壁,里面是极简的现代装修,大面落地玻璃窗,灯烛辉映,处处精致。

  时衾拉开门,发现侍者的手悬在半空。

  她反应过来,在这样的场合里,进门是不劳客人自己动手的。

  时衾朝侍者淡笑,掩饰她的生疏。

  “林乔让你来,她自己怎么不来?”苏圆圆跟在时衾后面,语气不满,念叨了一路。

  时衾垂眸,大理石地面擦得干干净净,甚至能映出倒影,仿佛要吃人。

  “她怕江晗。”

  “怕他?”苏圆圆不解,进门时正眼没看一旁的侍者。

  时衾:“他太盛气凌人。”

  苏圆圆好笑:“能来这里的人,哪个不盛气凌人。不就一个小组汇报吗?江晗不配合,大不了就不做了,期末又不至于会挂科。”

  时衾解释说:“但可能会拿不到奖学金。”

  电子信息专业的学生多,竞争大,绩点在毫厘之争。

  闻言,苏圆圆不吭声了,一群人挤破了头抢几千块钱,她一直不是很理解。

  路过一面镜子,苏圆圆余光瞥去,将脖子上歪了的钻石项链位置移正,她一条项链的价格,是林乔大学四年的生活费。

  西装革履的会所主管迎上前,笑容得体:“您好,请问两位是谁的客人?”

  “江晗。”苏圆圆冷淡道,以疏离对热情,在其中游刃有余。

  主管瞬间了然,腰弯得更深。

  他侧头,打开别在驳领上的对讲:“傅总的包间,来人带一下。”

  时衾抬眸,注意到对方说的是“傅总”,而不是江姓开头的什么称谓。

  走廊里宽敞而安静,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光。

  她们随侍者往会所深处走,到一半时,苏圆圆看了眼手机消息,停下来。

  “我去天台找我男朋友,你直接去吧,礼物帮我给江晗。”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,包装精致,扎了墨绿色的细细缎带。

  “说是你准备的也没关系。”苏圆圆将盒子递给时衾,耸耸肩,漫不经心地调侃,“可能他还更高兴。”

  谁都知道江晗前不久刚甩了前任女朋友,最近卯足了劲头,在追时衾。

  “……”

  时衾接过盒子,翻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品牌,她可送不起那么贵的礼物。

  半封闭式的包房内,光线昏暗,喧哗吵闹。

  傅晏辞于角落独坐。

  有侍者轻轻叩门,又带来了新客。

  他没抬头,提不起兴趣,不过是一群小孩,闹闹哄哄。

  傅晏辞的食指轻搭在银色腕表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,透露出他的耐心在流失。

  进到包间,时衾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的江晗,胳膊搭在沙发后,两条腿伸得老长,懒散不羁。

  “你不是说不来吗,怎么又来了。”

  江晗声音朗朗,没起身,看见她来,脸上明显挂起了高兴的神色,却又要面子地摆谱。

  包厢里其他人的视线纷纷投到时衾身上,肆无忌惮地好奇打量。

  时衾薄唇轻抿,朝江晗走过去,将手里的礼物递出。

  纤纤细手至面前,肌肤雪白如玉。

  江晗眼睛一亮,坐直起来,像极了一只经不起一丁点诱惑的大狗。

  他唇角勾起,拿过礼物,“送我的?”

  时衾不咸不淡地说:“圆圆的。”

  闻言,江晗皱皱眉,不再看礼物,随手将它丢到桌上。

  “那你呢,你送我什么?”他重新靠回沙发里,一副纨绔的模样。

  时衾想起自己大晚上跑出来,回去还要准备明天的汇报,多少有些气。

  “两巴掌。”她说。

  时衾的声音温软,明明是表达愠怒的意思,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,倒更像是情人间的**。

  傅晏辞的眼眸终于抬起。

  不怎么费力的,视线落在了江晗对面的人身上。

  女孩穿一件杏色毛衣,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下,肌肤雪白,未施粉黛,仿佛溪水般干净纯粹。

  傅晏辞眯了眯眸子,轻叩表盘的食指顿在那里。

  难得江晗这次挑女朋友的眼光不错。

 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调侃。

  “哈哈哈,江晗,听到没有,她要给你两巴掌。”

  “上啊妹妹,哥早就看他不爽了。”

  到处是揶揄的话语,江晗却不气反笑,甚至把脸凑上去。

  “来吧,别把你的手打疼了就行。”

  “……”时衾发现比起没皮没脸,谁都比不过江晗。

  她没理他,直接说了此行目的。

  “明天的小组汇报能请你准备一下吗?别拖累我和林乔。”

  江晗的狐朋狗友笑道:“哟——被人追功课都追到这里来了。”

  江晗盯住时衾,知道她原来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才来的,不高兴了。

  “准备不了,晚上得喝酒。”他扫视四周,“你看,那么多兄弟要敬我酒呢。”

  “除非,”他看向时衾,拿腔拿调,手指骨节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杯,“你帮我喝了。”

  “……”听到这里,傅晏辞收回视线,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。

  原来是还没拿下。

  就江晗这样小学生似的追人方式,能追到才怪。

  时衾静静地同江晗对视,处于僵持之中。

 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。

  这时,门外有人敲门,江晗眉头皱紧。

  靠近门边的朋友打开门。

  一位轩昂的中年男人出现,看穿着和气质就知道,是会所的座上客。

  他环视包房,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角落。

  “傅总——”

  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,带着上位者之间惯用的阿谀。

  “我听说您来会所了,真是难得啊,屈尊驾去我那坐坐?”

  时衾顺着他的视线,注意到昏暗角落里坐着的人。

  男人一身西装干净整洁,银灰色领带,慵懒坐在沙发里。

  他的眼眸低垂,侧脸隐匿在阴影中,看不清长相。

  傅晏辞没急着应声,轻晃着手中的玻璃杯,冰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。动作间慢条斯理,举手投足处处矜贵雍容,简直是会所里最盛气凌人的那一个。

  众人等了半晌,他才将玻璃杯搁回桌上,站起来,身形挺拔修长,比坐着更加有气势,让人难以忽视。

  水晶吊灯的光线落于他,时衾将男人的脸庞看得更清楚了。

  漆黑的头发,清朗的眼睛,幽深无底,仿佛世间最深的古井。

  时衾怔怔地盯住他,连呼吸都轻了,许久才回过神来,移开了眼。

  傅晏辞经过时,冷淡的眼皮掀起,似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脸上。

  女孩微垂头,零散的碎发被别至耳后。

  一个耳坠露了出来。

  镶碎钻的银色细链,悬吊一颗珍珠,圆润雪白,发出碎金般的光芒。

  她抿着唇,站在一群高大的年轻纨绔里,显得格外娇小,背却挺得很直。

  不声不响里,散发出宁静的烈度,像一朵栀子,一股清泉。

  原本不会说的话,出了口。

  傅晏辞看一眼江晗,淡淡道:“差不多得了,像什么样。”

  语气里是长辈训斥小辈的轻慢随意,却字字携压。

 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,吐字清晰干净,带着京腔,纯粹好听。

  每一个字,都仿佛酥进了耳朵眼。

  时衾的眼睫颤了颤。

  随着男人离开,一阵微风带过。

  酒气氤氲的空气里,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,温柔而清冷。

  门悠悠阖上。

  整个包间安静了几秒钟,被男人的气场震慑。

  “江晗,你哥什么来头啊,怎么景方地产的老板对他都那么客气。”有人认出了刚才中年男人的身份。

  江晗脸色一般,提不起劲儿地介绍:“他刚从国外回来,现在是淮宇科技的CEO。”

  听到“淮宇科技”四个字,时衾的瞳孔微微放大,无意识地咬住唇。

  “这你都不知道啊?他哥是福布斯榜单上有名的创投人。再加上傅家本身的资产和影响力,谁不得对他客气。”不知谁补充说。

  “这么年轻的创投人?”友人震惊,看着江晗玩笑,“那你不是成了‘皇亲国戚’。”

  江晗冷着脸,闷掉了桌上的酒。

  任谁家里有一个处处甩自己一大截的同辈,都不会太好受。

  “不提他了,扫兴。”

  时衾不动声色地打量他,发现江晗好像是真的怕他这个哥哥,之后再也没有闹她喝酒,连同其他人也收敛得很。

  酒过三巡。

  傅晏辞从包间出来,承了不少人的敬酒,胃里有些烧。

  他抬手扯松了领带,打算直接离开。

  路过会所的小花园时,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
  “我们不合适,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

  女孩的声音温柔清淡,平平静静地两句话,像是刀子似得扎人。

  男生锲而不舍,追问:“那你喜欢什么类型?”

  到底年轻,少了些沉稳和体面。

  时衾沉默不语,许久,似认真道:“你哥那样的,你能帮忙介绍吗?”

  闻言,江晗以为她是故意气他,一脚踢向路边的垃圾桶。

  “你就钓着我吧!”

  说完,他直接跨过绿化,从长廊离开。

  时衾望着他的背影,轻声嘟囔:“谁钓着你了,鱼也没你脾气那么大,那不得把我拽海里。”

  小姑娘悄悄埋汰江晗的话生动有趣,傅晏辞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嗤。

  听见动静,时衾扭过头,在绿竹清影中,撞进了男人漆黑一团的眼眸里。

  她整个人一下僵住,涨红了脸,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,有没有听见什么。

  四目相对。

  周围的环境仿佛静止。

  傅晏辞先开了腔。

  “喜欢我?”

  时衾脸红得更厉害,果然是被他听见了。

  许久,她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声音小得跟蚊子嘤咛。

  说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,傅晏辞没当真也没往心里去。

  “多大了?”他换了个话题问。

  时衾盯着男人的眼睛,幽沉得仿佛带了魔力,让她乖乖地作答。

  “二十。”

  傅晏辞:“缺钱?”

  时衾摇头。

  傅晏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,停顿两秒,女孩的眼眸澄澈。

  他漫不经心道:“那就少和那帮人来往。”

  时衾手背在身后,指尖缠绕,拘谨不安。

  “你也算吗?”她轻轻地问,脸上是强装出来的镇定。

  傅晏辞单薄的眼皮掀起,审视她。

  女孩的脸颊绯红,火烧火燎,娇憨得不成样子,纤细而浓密的眼睫上下轻扫,仿佛撩拨在了人心上。

  难怪江晗上赶着讨好,男人对她的这副模样,很难不买账。

  但乖不乖,却是不明朗了。他好心提醒,她倒是不领情。

  许是酒意上头,亦或是别的。

  “走吗?”傅晏辞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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