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
原本只是放在心里的想法，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，大概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，会稍微放松一点。
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话的顾沉舟，也懵了一瞬，马上转变态度，脸容淡淡的：“刚才我什么都没说，是你出现了幻听。”
但已经迟了，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，根本难以再收回来，除非对面的人压根没听清你在说什么。
顾沉舟的这句话，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掩耳盗铃。
罗秋雯望着他，仔细端详他，甚至走近了观察自己儿子的面部五官，每一点小细节都不愿意放过。
看得顾沉舟眉头紧锁，绷着一张脸不自在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。
端详半天，罗秋雯终于得出结论：“你是我儿子吗？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
罗秋雯：“你不会是小说里那些描述的修仙大侠，被人夺舍了吧？”
顾沉舟：“？”
罗秋雯：“或者是穿书小说那一类情况，你被来自其他世界的人给穿越了？”
顾沉舟：“？？”
罗秋雯捧着茶杯，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：“说不定我们都是小说世界的人物，所以你其实也并不是我的儿子，而是被穿越者霸占了身体的炮灰男配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怎么越说越离谱？果然霸总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会把人的思想带偏。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？
“给我点时间，我需要消化消化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
“我儿子也有今天！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“……”顾沉舟皱着眉，唇线紧抿，一脸的……难以置信？那表情好像在说，你是我亲妈吗？
罗秋雯：“别怀疑，我肯定是你亲妈，如假包换。”
要想撬开顾沉舟的嘴听他说实话还真的不容易。今天居然听到这么鼓舞人心，把人鸡皮疙瘩都能整出一地的消息。
罗秋雯笑得很开怀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，语重心长说：“儿呀，别想那么多，咱们家条件这么好，放在小说世界里，你就是一个多金帅气的霸总角色，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。”
顾沉舟淡淡评价：“妈，你已经五十几岁了，还是快点过了爱做梦的年纪。”
罗秋雯瞪他，苏酥不在场，她也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儿子的面前展现自我：“瞎说什么呢，你妈我永远青春年华十八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谈话已经继续不下去了。这让他想起了同样不会认真听他说话的章叔。
笑过之后，罗秋雯的脸色又变严肃起来，大概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事，爷爷病重在身，他必须留在A市，可苏酥马上要进组了，现在网上最火的消息莫过于《闻天》剧组的事情，就连她都知道苏酥接了那部剧，男主演还是影视歌三栖的牛逼轰轰的人物。
顾沉舟是感觉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，并且有可能已经和对方接触过，否则在她谈及这么拖下去，苏酥可能被人抢走时，他不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。
巧合的是，罗秋雯是骆夏的粉丝，因为罗秋雯闲来无事喜欢追剧。
主要是骆夏长得好，年轻有为，演技高，唱跳能力也出色，之前她学着小姑娘给骆夏花钱打榜，算是骆夏真正意义上的“妈妈粉”了吧。
当然，和骆夏比起来，罗秋雯绝对站自己儿子这边，毕竟是亲生的孩子，哪有嫌自己孩子丑的母亲，顾沉舟从小被她培养的能力也很出色。但骆夏的实力不可小觑，之前顾沉舟说出那种话，大概也是真的陷入困扰了吧。
人的感情很复杂，就是因为喜欢，有时候才变得怀疑心重，才变得患得患失，想要更多，也很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，生怕在对方的眼里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所以有时候做起事来也格外的小心翼翼，束手束脚，害怕被拒绝，也害怕再也没有机会陪伴在对方身边。
但是她要说，她的儿子是最棒的。绝对不会输给骆夏！
既然顾沉舟能说出那种话，也侧面证明某一点。
罗秋雯说：“你在害怕吗？”
“怕骆夏抢走苏酥？”
“又或者其他人抢走她？”
“其实你和苏酥是假恋爱吧。”
一连串的灵魂追问使得顾沉舟一怔，随即淡淡一笑，难得的也不否定了：“什么都瞒不过您。”
罗秋雯：“毕竟有句话说的好，姜还是老的辣。我就是这老姜嘛。”
“可是啊，”罗秋雯哀怨地看着自家儿子，“我真是差点就要被你们两个骗过去了。”
若不是顾沉舟的那句话，她肯定要相信他们两个是真情侣。就是因为不是，顾沉舟才会感到困惑，产生无奈。那么也好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她问出，女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承诺的等待时，说出“再说吧”这句话。
并不是因为不想负责任，不想给承诺，而是也许给了之后，对方还不能接受。
她的这个儿子，还真是像他所说，很喜欢很喜欢苏酥这个女人呢。都认真到钻牛角的程度了。
这恋爱的酸腐气息啊——罗秋雯都快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老牛了。估计也和看了不少刑侦破案类的电视剧有关。
她温柔笑说：“但你的心意是真的吧？”
顾沉舟别开脸，很艰难地说了一句：“是。”
罗秋雯突然无奈地笑笑，说：“我和你爸是商业联姻。”
顾沉舟垂下眸：“我知道。”
所以罗秋雯对这个家庭的牺牲有多大，他一直看在眼里。
只是不爱说罢了。
罗秋雯也不喜欢和别人倒苦水，思想总是往乐观的一面去想，大概是三十几岁的时候，也因顾弘在外面有了小三和私生子之后，痛哭过、精神崩溃过、难以释怀过，后面看着儿子那张软萌萌的包子脸，忽然想明白了。
就算没有老公，她还有这个儿子，她绝对不能让那个小三得逞，让谭语淑霸占她努力经营出的一切。
大概很多不愿意离婚的女人都和她有同样的顾及。
倘若放谭语淑真的进门，她和顾弘离婚时，顾沉舟也很有可能会被判给顾弘，把孩子留给那样惺惺作态的女人，谁知道沉舟以后会被养成什么样子。
为了这个儿子，她都必须开朗地活着，告诉所有人，我不会被生活轻易给压垮。许是苏酥的事情上，让她看到了同样的结果。所以很多很多方面，她都很喜欢苏酥这丫头。
其次便是，同样的情况她不想再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。
罗秋雯说：“商业联姻的坏处你也看见了，我当年对你爸也不是那么喜欢的，是家族里面的人说，顾家家世好，和我们家门当户对。”
说到这，她笑了笑：“我初次见你爸的时候，是在一个晚宴上，由长辈领路，带着和他见了面。长得倒是挺文质彬彬的，很稳重的样子。其实啊，我那时候有很在意的人，是我在学校里的学长，不过他家条件不好，属于刻苦读书的那一类，每一年都有奖学金。”
但是最后没能如愿以偿，一方面是，女孩子总被长辈教育，要矜持一点，就算碰见喜欢的人，也不要那么冒冒失失的往前冲；另一方面就是，为了家族的情况必须要做出一点牺牲。
罗秋雯的目光闪了闪：“所以我那时候一毕业就嫁给了你爸，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，日子还能怎么过，就这么过过呗。”
“处着处着，慢慢也处出一点感情了。”所以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本质的区别，女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从不爱慢慢变成爱，男人不一样，男人一开始不爱女人的话，往后的日子就算这个女人再做出怎样的牺牲，如何以奉献精神去追逐男人的身影，男人也不一定爱上这个女人。
当然也有特例，而往往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对方心中不一样的女人们，总是怀揣着幸存者偏差的想法。
想着，说不定呢，也许呢，哪一天就被爱上了呢？
说到最后，罗秋雯终于抛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：“我不想去安排你的婚姻，因为我经历过，不想自己的悲剧再在你的身上重演。所以你遇到真心喜欢的，所有人如果都反对的话，妈妈也举双手赞成。”
一席话说的……连罗秋雯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能说，都快把自己给说哭了。
下一瞬，一个结实的怀抱已经过来，顾沉舟抱着她，她枕在顾沉舟的肩头，听到儿子轻轻说了声：“辛苦了。这么多年，谢谢你。”
她吸吸鼻子，眼里跟进了柠檬汁一样，酸的不行：“不用谢，你是我儿子嘛。”
……
餐厅里，苏酥小口小口喝完炖得细软的粥后，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沉舟和罗秋雯两人回来。
文姨恭敬地站在她的后面，一偏头，便能看到她的身影。
见她放下碗筷，文姨赶紧说：“苏小姐吃饱了没？我再为苏小姐添一碗。”
苏酥立马表示：“饱了饱了，不用再添了。”
文姨立即恭敬地退回原位。
苏酥：“……”被人伺候的日子多少让她有点不习惯，而且文姨好像很遵从主仆的礼仪，深知她是顾家招待的客人，坚决不会越了规矩。
唯一和她说话的内容还是：“苏小姐，今天的早饭还合您胃口吗？”
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交流。
暂时没有能一起说话的人，苏酥也感觉无聊，把手机翻出来，开始点开消消乐小游戏玩起来。
几天不玩，赵滨那个活宝居然比她的关卡还要多。之前她拉他进来，赵滨还不乐意，勉勉强强下了这个游戏，是为了给她每天送体力，谁想到——
正想着赵滨的事，微信那边忽然弹来一个消息，她戳进去，是赵滨刚发来的：“姐，你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玩消消乐了？快上线，给我送个体力呗。”
苏酥无语：“……”
秒给他送了几个体力。
赵滨吓得也是秒回：“苏酥姐，你在的啊？”
苏酥：“是啊。”
赵滨：“苏酥姐，你怎么不多睡会儿？过几天就要进组了，到时候想睡可能睡不了。”
苏酥：“睡不着，我在外面。”
发过去两秒，苏酥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，赶紧又撤回。如果被赵滨他们知道，她和顾沉舟最近走的越来越近，还以假女友的身份来他的家里，不知道又要怎么给她开小会。
即使只是虚假的魔法也好，灰姑娘也想继续穿着她的水晶鞋，和王子在舞池里不断地旋转。
她撤的太快，果然赵滨都没看到苏酥发来什么内容：“苏酥姐，你撤了什么？”
苏酥：“不小心发错了，什么都没有。”
苏酥：“对了，我体力送给你了，你还不快点去耍游戏？”
赵滨才想起来，必须抓紧时间，不然下一波体力六分钟之后就会送来，这六分钟的时间他还可以玩好几局。
对话就这么被她忽悠过去，一想到接下来要进组的日子，可能看不到顾沉舟了，心里说不出的失落，连玩游戏都开始没心情。
把游戏退出，坐在原位上发呆，顾沉舟和罗秋雯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房间内走出，来到餐厅里面。
说是两人有说有笑，其实也是罗秋雯单方面一个人在说，顾沉舟都是在旁边沉默地听着。
一直到看到苏酥坐在那里，碗里的粥食已空，罗秋雯说：“吃饱了没？”
苏酥赶紧回答：“饱了。”
罗秋雯：“可你这吃的也太少了，只吃了一碗粥，这水晶包子，还有虾皇饺什么的全都没动。”
苏酥也无奈：“一碗粥已经够了，毕竟要进组拍戏了，身材方面要开始管控，不然上镜不好看。”
她这也算是临时抱佛脚，好在苏酥本身不胖，不需要真的刻意狠狠减肥。
罗秋雯感慨：“女明星还真是不容易。”
稍微胖一点，上镜就能看出来，还会被人嘲笑，拿过去的图和现在的情况做对比。
但其实真人并没有很胖，主要是荧幕会把人的脸和身材都拉宽。
她坐下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，期间文姨也给罗秋雯和顾沉舟乘上滑蛋鸡丝粥。
顾沉舟正安心喝着，罗秋雯忽然笑眼看苏酥，说：“苏酥啊，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房间里，沉舟这孩子对我说……”
话音没落，顾沉舟已经猛地撑着桌子站起来，动静大到差点把身后的椅子拱翻。
他的脸上刻满了难以言喻的无奈，好像用眼神失意着罗秋雯千万别说。
当然罗秋雯就算说了，顾沉舟也有本事让这件事本身变得不存在。他平时的样子也让人压根联想不到会是说出那种话的类型。
只是没想到，身为亲妈的罗秋雯，一出门就要把他卖了。
苏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两个人：“怎么了？顾沉舟说了什么？”
罗秋雯笑笑：“他说啊……”
“妈。”顾沉舟低低地提醒她。
罗秋雯就抿着唇，快要乐开花，看着儿子这么苦恼于恋爱这件小事，她都感觉少女心复苏了。
顾沉舟一脸僵硬地投来视线。
罗秋雯终于叹道：“他说你穿这件衣服果然很好看。”
桌上，很明显的能感觉到，他紧绷的面孔得到舒缓。顾沉舟重新坐了回去。
“这样啊。”苏酥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，果然被顾沉舟夸奖了还是好开心，当然，如果能当着她面说就更好了。
苏酥不自觉翘起唇角，心里漾着一层蜜糖一样，甜甜的：“其实你可以当着面对我说。”
顾沉舟皱眉：“……”谁会这么做！
苏酥期待眼地盯着他，眼眸那么的软，让他迫不得已之下别开目光，“敷衍”道：“好看好看，确实好看。”满意了吗？苏小姐？
苏酥：“……”期待感顿时化为乌有，还是算了。
离开豪宅之前，罗秋雯有太多不舍，下一次再见到苏酥得是起码四五个月之后，揉着她的手，罗秋雯都不肯松开，一个劲的嘱咐这嘱咐那，说的都是长辈对小辈出远门时那类关心的话。
叫她晚上千万不能贪凉，还有拍戏累了也不要逞强，一定要吃饱，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让助理帮忙多带着一点外套，不要感冒了等等等。
苏酥拼命点头，把罗秋雯的话一一记在心里，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长辈的关心之语，舅舅舅母还有裴子睿那个小表弟平时虽然也关心她，但更多的也是怕打扰到她工作。
时间方面因为她在国内，他们都在国外，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，她睡觉的时候他们那边是白天，很难凑到一起。
苏酥听着听着忍不住抱住罗秋雯，也和她说：“伯母，你在家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，杀青完我就来看您。”
“好，我不要你带什么礼物，只要你人过来就好。”罗秋雯笑着，抱着她的脑袋，抚抚她的头发，真把她当成亲闺女来看待了。
一会儿又让文姨把家里准备的一些比较健康的零嘴，比如牛肉干、果脯给她带上，甭管什么身材管控不管控的，长辈只想看着孩子健健康康。
苏酥想说飞机上不准带食物，想想还是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，开开心心地收下。
坐上来时的车，回程时，她想到什么，先和顾沉舟打声招呼，说想去再看看顾爷爷，在他同意之下，又让司机绕个弯，开往私立医院。
这一次苏酥没再戴着墨镜，口罩这些也全部省了。
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，但很淡雅，是她自己化的。
顾沉舟侧着眸，淡看她一眼，忽然说：“怎么了苏小姐，不打算戴上墨镜做一些适当的伪装吗？”
之前不是很害怕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形，会被娱记那边拍到吗？
而且苏酥的经纪人吴雯千叮咛万嘱咐，让她千万不要现在绯闻缠身，对她往后的发展不好。
苏酥对吴雯的交代也是，会注意分寸，绝对不会乱搞出什么绯闻，然而现在——
她居然侧着眸，抬起脸来望着他，目光中很平静，也很坦荡荡：“如果拍到了，便拍到吧。我现在是你女友的身份，虽然是假的。”
说到“假的”这个词时，苏酥话语一顿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占满心头，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有些哽咽。
但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：“如果一点新闻都没有，你那边的家人也不能相信吧？”
比如顾沉舟的堂弟还有婶婶们，感觉就不太好对付，苏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，手指慢慢捏紧，指心都掐着肉：“吴姐那边我会和她交代的，到时候会和她好好说声对不起。”
她任性的次数有过好几回，都让吴雯相信她，让她去处理，吴雯是刀子嘴豆腐心，嘴上会说几句，最后都会相信她的安排，听她去处理。
当然，那些处理出来的结果都还算不错，没有让吴雯失望过。
苏酥说：“我已经做好被拍到的心理准备了。”
当真没想到苏酥会这么说，除了意外之外，顾沉舟还是意外，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她，却还是说：“只是因为没有相关的新闻，我家人可能不相信吗？”
苏酥一愣。那不然呢？是顾沉舟先说让她做他的假女友，好让病重的爷爷开心一下，也没说她是他的真女友。
昨天一天到今天上午，在顾家与罗秋雯的相处，快让苏酥恍惚的以为她真的是顾沉舟的女朋友了，可她明明就不是，偷偷窃喜之后得到的就是一份失落大礼包，原来有多开心，现在有多难受。
昨晚她问他“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”的意思，就是想听听不一样的回答，结果顾沉舟让她别想太多，她根本就不是特殊的那一个，搞得她还真的有点患得患失。
顾沉舟脱下自己的外套，扔给她：“自己罩着。”
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钻入鼻翼，她忍了忍，没哭。
把脑袋裹进西装外套里，苏酥尽量不露出自己的面孔。到医院以后，也是和上次一样，走的安全通道。
一切都进行的小心翼翼，小心翼翼地来，小心翼翼地再离开。
因为灰姑娘的魔法会在凌晨十二点结束啊。
顾爷爷看到两个小年轻又来看望他，非常的开心。
在病房里，苏酥还看到许久不见的章福，他是伺候顾爷爷最久的管家，年轻时候便跟在顾爷爷的身边，两人相伴了这么多年，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的需要，不是兄弟，胜似兄弟。
顾爷爷现在的状态还算乐观，但医生也交代他们顾家人不要太过乐观，随时都有危险。
他每天靠药物维持，顾弘以及他的两个弟弟，三个家庭每天都会轮着来看望他。
有请护工照顾顾太爷，不过儿女孙辈的陪伴也很重要。
顾太爷的意思却是，家族的生意不能不做，希望他们几个也别成天守着他，看见他们的样子他还烦。
顾弘作为老大带头，只能应了，稍微削减了每天陪伴的时间，但顾沉舟和苏酥不一样，顾太爷很欢迎看到这两个孩子。
热心地和他们聊了很久，直到护士进门来，让病人的家属先回去，病人聊的太久需要休息了。
苏酥才和顾沉舟一起，向顾太爷打声招呼准备离去。
问章福要不要一起走，他说想留下来陪着顾太爷睡着，等再晚点的时候可能看情况，再回顾弘那边，晚上就不打扰顾沉舟休息了。
回到别墅里，已日上三竿，中午苏酥随便弄了点泡面吃完，就开始坐在电脑前调整好最后的思路。
赵滨给她发来消息，再次提醒她机票这些都已经订好，后天就出发，明天会来帮她收拾行李。
有什么需要带的，而家里没有的，她现在也可以和他说一声，赵滨好去买。
苏酥想不到还有什么必须要带，直接回到没有。
原先还想再画一点条漫的草稿，想到去医院的路上顾沉舟对她说的那些话，根本没有心情再画下去。
干脆把压感笔放到一边，望着电脑开始发呆。
这次离开，就有至少五个月见不到顾沉舟，系统就算再牛逼，也不能随意发布根本不现实的任务，如果顾沉舟和她的距离较远，满足不了见面情况的条件下，系统也根本不可能发布一些无厘头的任务吧。
原本于她来说是好事一桩，这么长的时间里，她终于不用再受到系统的控制。但是——
五个月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什么？
很多时候，一天之内都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漫长的五个月里，说不定顾沉舟会在工作场合下或是休闲场合下或是任何场合下，遇到一个他很心仪的异性。
到时候就算她头痛到死，也坚决不会为了完成任务去破坏别人的感情。
然而这都不是重点，重点是，顾沉舟很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。
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喜欢上别人，苏酥说什么都接受不了。
到时候，她还有什么身份和立场站在他的身边？
她现在是他的假女友，并不是真的女朋友，顾沉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。她是想过去问他，又怕从顾沉舟的口中听到他说，你真是太自作多情了苏小姐，我怎么会喜欢上你。
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的话，而她其实早在点点滴滴之间，已经喜欢上他，会不会给顾沉舟带来困扰？
一开始，她很抗拒这个任务，做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表现出了拒绝，慢慢的，想要的越来越多，会在意顾沉舟的看法，想要获得他的夸奖，待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无比有安心感。
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喜欢，从第一次套上顾沉舟西装外套时，就很喜欢。
是雪松的味道。
所以才能那么心安理得地顺着任务去亲他吧？
因为有了任务这个载体做掩护，才可以心安理得待在他的身边。
如果哪一天系统真的消失，不用再做任务，他们两人的羁绊是不是也会没有了？
苏酥甚至有想过，如果系统的目标人物突然换了人，她会怎么做。
答案无疑是除了顾沉舟之外，其他人都不可以。
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。
除了顾沉舟之外，谁都不要，谁也都不可能。
苏酥蜷起脚尖，想到要和他分开，想到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，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只是在勉强他，顾沉舟很可能一边厌倦一边配合着，眼角温温热热的，好像滑过什么。
啪嗒，豆大的泪珠掉落在桌面。
啪嗒，又一颗。
苏酥抱住胳膊，胸腔里搅的特别疼。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涌上一股钻心的疼痛，今天在车里的时候其实差点忍不了了，还好有衣服挡着，她才不至于在他的面前露出那么难堪的表情。
魔法要失效了，结束的太快，等都等不了。
好想时间再多停一会儿，哪怕是假的也好。
苏酥一边抽噎着，一边打开锁着的抽屉，里面放着一本笔记本，没写什么内容，唯独夹了一张纸，顾沉舟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，也是最合她心意的一份礼物——
一张被揉捏的皱皱巴巴的纸，上面还有被紧张的手心汗浸过的痕迹，字体因此变得有一点点模糊，但不影响辨识。
上面漂亮的字体写着：误会你了，我很抱歉。
苏酥记得企鹅里面有一个功能，是匿名表白墙，可以从动态里面进去，作为秘密来说，除了自己以外，谁也不知道是谁发的。
她打开那个功能，写着：喜欢上你，我很抱歉。
发完之后就退出企鹅号，望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，哭得更是难受。
……
隔壁的别墅里，顾沉舟回来之后也很心烦意乱，没想到苏酥又那么干脆的说，只是为了他的家人不要太多怀疑，想要把这份戏再作假下去，她说的那么坦荡荡，没有一点的犹豫和停顿。
居然只是这样，确实很符合苏酥的回答，他根本不知道苏酥的想法，总是这样没来由的来，没来由的走，一点道理都没有，随随便便就闯入他的世界，让他的心里越来越乱。
顾沉舟坐立难安着，牙齿都在发寒，他竟然也有担心失败的时候，也有不够自信的时候。
万一，只是万一，苏酥其实真的并不喜欢他，也对少了一条腿的他心有顾忌呢。
在她的身边，也围绕着不少优质股，至少骆夏就表示出了这样的意向。
顾沉舟闭着眼，轻呼出一口气，身子往后倾倒在沙发上，望着水晶吊灯发呆，慢慢地又抬起掌心捂住自己的脸，这种不自信的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糟糕，他以前从来没有过。
都说一物降一物，罗秋雯以前常常奇怪，究竟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吸引住他。那时候他对于这样的问题很是不屑。这一次，真的是栽了吧。
掏出手机，顾沉舟登上小甜梨的账号，不断地刷着苏酥的头像，点进去又戳出来。
明知她的空间应该没什么内容，顾沉舟还是忍不住去看看，却在那个瞬间在好友动态里看到了好友的秘密。
一条匿名的表白墙上写着：喜欢上你，我很抱歉。
顾沉舟心里一惊，唇角忍不住扯了扯。
他这是完全没有好友的小号，好友列表里只有苏酥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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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话的顾沉舟，也懵了一瞬，马上转变态度，脸容淡淡的：“刚才我什么都没说，是你出现了幻听。”
但已经迟了，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，根本难以再收回来，除非对面的人压根没听清你在说什么。
顾沉舟的这句话，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掩耳盗铃。
罗秋雯望着他，仔细端详他，甚至走近了观察自己儿子的面部五官，每一点小细节都不愿意放过。
看得顾沉舟眉头紧锁，绷着一张脸不自在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。
端详半天，罗秋雯终于得出结论：“你是我儿子吗？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
罗秋雯：“你不会是小说里那些描述的修仙大侠，被人夺舍了吧？”
顾沉舟：“？”
罗秋雯：“或者是穿书小说那一类情况，你被来自其他世界的人给穿越了？”
顾沉舟：“？？”
罗秋雯捧着茶杯，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：“说不定我们都是小说世界的人物，所以你其实也并不是我的儿子，而是被穿越者霸占了身体的炮灰男配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怎么越说越离谱？果然霸总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会把人的思想带偏。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？
“给我点时间，我需要消化消化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
“我儿子也有今天！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“……”顾沉舟皱着眉，唇线紧抿，一脸的……难以置信？那表情好像在说，你是我亲妈吗？
罗秋雯：“别怀疑，我肯定是你亲妈，如假包换。”
要想撬开顾沉舟的嘴听他说实话还真的不容易。今天居然听到这么鼓舞人心，把人鸡皮疙瘩都能整出一地的消息。
罗秋雯笑得很开怀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，语重心长说：“儿呀，别想那么多，咱们家条件这么好，放在小说世界里，你就是一个多金帅气的霸总角色，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。”
顾沉舟淡淡评价：“妈，你已经五十几岁了，还是快点过了爱做梦的年纪。”
罗秋雯瞪他，苏酥不在场，她也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儿子的面前展现自我：“瞎说什么呢，你妈我永远青春年华十八。”
顾沉舟：“……”谈话已经继续不下去了。这让他想起了同样不会认真听他说话的章叔。
笑过之后，罗秋雯的脸色又变严肃起来，大概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事，爷爷病重在身，他必须留在A市，可苏酥马上要进组了，现在网上最火的消息莫过于《闻天》剧组的事情，就连她都知道苏酥接了那部剧，男主演还是影视歌三栖的牛逼轰轰的人物。
顾沉舟是感觉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，并且有可能已经和对方接触过，否则在她谈及这么拖下去，苏酥可能被人抢走时，他不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。
巧合的是，罗秋雯是骆夏的粉丝，因为罗秋雯闲来无事喜欢追剧。
主要是骆夏长得好，年轻有为，演技高，唱跳能力也出色，之前她学着小姑娘给骆夏花钱打榜，算是骆夏真正意义上的“妈妈粉”了吧。
当然，和骆夏比起来，罗秋雯绝对站自己儿子这边，毕竟是亲生的孩子，哪有嫌自己孩子丑的母亲，顾沉舟从小被她培养的能力也很出色。但骆夏的实力不可小觑，之前顾沉舟说出那种话，大概也是真的陷入困扰了吧。
人的感情很复杂，就是因为喜欢，有时候才变得怀疑心重，才变得患得患失，想要更多，也很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，生怕在对方的眼里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所以有时候做起事来也格外的小心翼翼，束手束脚，害怕被拒绝，也害怕再也没有机会陪伴在对方身边。
但是她要说，她的儿子是最棒的。绝对不会输给骆夏！
既然顾沉舟能说出那种话，也侧面证明某一点。
罗秋雯说：“你在害怕吗？”
“怕骆夏抢走苏酥？”
“又或者其他人抢走她？”
“其实你和苏酥是假恋爱吧。”
一连串的灵魂追问使得顾沉舟一怔，随即淡淡一笑，难得的也不否定了：“什么都瞒不过您。”
罗秋雯：“毕竟有句话说的好，姜还是老的辣。我就是这老姜嘛。”
“可是啊，”罗秋雯哀怨地看着自家儿子，“我真是差点就要被你们两个骗过去了。”
若不是顾沉舟的那句话，她肯定要相信他们两个是真情侣。就是因为不是，顾沉舟才会感到困惑，产生无奈。那么也好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她问出，女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承诺的等待时，说出“再说吧”这句话。
并不是因为不想负责任，不想给承诺，而是也许给了之后，对方还不能接受。
她的这个儿子，还真是像他所说，很喜欢很喜欢苏酥这个女人呢。都认真到钻牛角的程度了。
这恋爱的酸腐气息啊——罗秋雯都快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老牛了。估计也和看了不少刑侦破案类的电视剧有关。
她温柔笑说：“但你的心意是真的吧？”
顾沉舟别开脸，很艰难地说了一句：“是。”
罗秋雯突然无奈地笑笑，说：“我和你爸是商业联姻。”
顾沉舟垂下眸：“我知道。”
所以罗秋雯对这个家庭的牺牲有多大，他一直看在眼里。
只是不爱说罢了。
罗秋雯也不喜欢和别人倒苦水，思想总是往乐观的一面去想，大概是三十几岁的时候，也因顾弘在外面有了小三和私生子之后，痛哭过、精神崩溃过、难以释怀过，后面看着儿子那张软萌萌的包子脸，忽然想明白了。
就算没有老公，她还有这个儿子，她绝对不能让那个小三得逞，让谭语淑霸占她努力经营出的一切。
大概很多不愿意离婚的女人都和她有同样的顾及。
倘若放谭语淑真的进门，她和顾弘离婚时，顾沉舟也很有可能会被判给顾弘，把孩子留给那样惺惺作态的女人，谁知道沉舟以后会被养成什么样子。
为了这个儿子，她都必须开朗地活着，告诉所有人，我不会被生活轻易给压垮。许是苏酥的事情上，让她看到了同样的结果。所以很多很多方面，她都很喜欢苏酥这丫头。
其次便是，同样的情况她不想再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。
罗秋雯说：“商业联姻的坏处你也看见了，我当年对你爸也不是那么喜欢的，是家族里面的人说，顾家家世好，和我们家门当户对。”
说到这，她笑了笑：“我初次见你爸的时候，是在一个晚宴上，由长辈领路，带着和他见了面。长得倒是挺文质彬彬的，很稳重的样子。其实啊，我那时候有很在意的人，是我在学校里的学长，不过他家条件不好，属于刻苦读书的那一类，每一年都有奖学金。”
但是最后没能如愿以偿，一方面是，女孩子总被长辈教育，要矜持一点，就算碰见喜欢的人，也不要那么冒冒失失的往前冲；另一方面就是，为了家族的情况必须要做出一点牺牲。
罗秋雯的目光闪了闪：“所以我那时候一毕业就嫁给了你爸，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，日子还能怎么过，就这么过过呗。”
“处着处着，慢慢也处出一点感情了。”所以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本质的区别，女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从不爱慢慢变成爱，男人不一样，男人一开始不爱女人的话，往后的日子就算这个女人再做出怎样的牺牲，如何以奉献精神去追逐男人的身影，男人也不一定爱上这个女人。
当然也有特例，而往往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对方心中不一样的女人们，总是怀揣着幸存者偏差的想法。
想着，说不定呢，也许呢，哪一天就被爱上了呢？
说到最后，罗秋雯终于抛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：“我不想去安排你的婚姻，因为我经历过，不想自己的悲剧再在你的身上重演。所以你遇到真心喜欢的，所有人如果都反对的话，妈妈也举双手赞成。”
一席话说的……连罗秋雯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能说，都快把自己给说哭了。
下一瞬，一个结实的怀抱已经过来，顾沉舟抱着她，她枕在顾沉舟的肩头，听到儿子轻轻说了声：“辛苦了。这么多年，谢谢你。”
她吸吸鼻子，眼里跟进了柠檬汁一样，酸的不行：“不用谢，你是我儿子嘛。”
……
餐厅里，苏酥小口小口喝完炖得细软的粥后，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沉舟和罗秋雯两人回来。
文姨恭敬地站在她的后面，一偏头，便能看到她的身影。
见她放下碗筷，文姨赶紧说：“苏小姐吃饱了没？我再为苏小姐添一碗。”
苏酥立马表示：“饱了饱了，不用再添了。”
文姨立即恭敬地退回原位。
苏酥：“……”被人伺候的日子多少让她有点不习惯，而且文姨好像很遵从主仆的礼仪，深知她是顾家招待的客人，坚决不会越了规矩。
唯一和她说话的内容还是：“苏小姐，今天的早饭还合您胃口吗？”
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交流。
暂时没有能一起说话的人，苏酥也感觉无聊，把手机翻出来，开始点开消消乐小游戏玩起来。
几天不玩，赵滨那个活宝居然比她的关卡还要多。之前她拉他进来，赵滨还不乐意，勉勉强强下了这个游戏，是为了给她每天送体力，谁想到——
正想着赵滨的事，微信那边忽然弹来一个消息，她戳进去，是赵滨刚发来的：“姐，你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玩消消乐了？快上线，给我送个体力呗。”
苏酥无语：“……”
秒给他送了几个体力。
赵滨吓得也是秒回：“苏酥姐，你在的啊？”
苏酥：“是啊。”
赵滨：“苏酥姐，你怎么不多睡会儿？过几天就要进组了，到时候想睡可能睡不了。”
苏酥：“睡不着，我在外面。”
发过去两秒，苏酥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，赶紧又撤回。如果被赵滨他们知道，她和顾沉舟最近走的越来越近，还以假女友的身份来他的家里，不知道又要怎么给她开小会。
即使只是虚假的魔法也好，灰姑娘也想继续穿着她的水晶鞋，和王子在舞池里不断地旋转。
她撤的太快，果然赵滨都没看到苏酥发来什么内容：“苏酥姐，你撤了什么？”
苏酥：“不小心发错了，什么都没有。”
苏酥：“对了，我体力送给你了，你还不快点去耍游戏？”
赵滨才想起来，必须抓紧时间，不然下一波体力六分钟之后就会送来，这六分钟的时间他还可以玩好几局。
对话就这么被她忽悠过去，一想到接下来要进组的日子，可能看不到顾沉舟了，心里说不出的失落，连玩游戏都开始没心情。
把游戏退出，坐在原位上发呆，顾沉舟和罗秋雯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房间内走出，来到餐厅里面。
说是两人有说有笑，其实也是罗秋雯单方面一个人在说，顾沉舟都是在旁边沉默地听着。
一直到看到苏酥坐在那里，碗里的粥食已空，罗秋雯说：“吃饱了没？”
苏酥赶紧回答：“饱了。”
罗秋雯：“可你这吃的也太少了，只吃了一碗粥，这水晶包子，还有虾皇饺什么的全都没动。”
苏酥也无奈：“一碗粥已经够了，毕竟要进组拍戏了，身材方面要开始管控，不然上镜不好看。”
她这也算是临时抱佛脚，好在苏酥本身不胖，不需要真的刻意狠狠减肥。
罗秋雯感慨：“女明星还真是不容易。”
稍微胖一点，上镜就能看出来，还会被人嘲笑，拿过去的图和现在的情况做对比。
但其实真人并没有很胖，主要是荧幕会把人的脸和身材都拉宽。
她坐下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，期间文姨也给罗秋雯和顾沉舟乘上滑蛋鸡丝粥。
顾沉舟正安心喝着，罗秋雯忽然笑眼看苏酥，说：“苏酥啊，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房间里，沉舟这孩子对我说……”
话音没落，顾沉舟已经猛地撑着桌子站起来，动静大到差点把身后的椅子拱翻。
他的脸上刻满了难以言喻的无奈，好像用眼神失意着罗秋雯千万别说。
当然罗秋雯就算说了，顾沉舟也有本事让这件事本身变得不存在。他平时的样子也让人压根联想不到会是说出那种话的类型。
只是没想到，身为亲妈的罗秋雯，一出门就要把他卖了。
苏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两个人：“怎么了？顾沉舟说了什么？”
罗秋雯笑笑：“他说啊……”
“妈。”顾沉舟低低地提醒她。
罗秋雯就抿着唇，快要乐开花，看着儿子这么苦恼于恋爱这件小事，她都感觉少女心复苏了。
顾沉舟一脸僵硬地投来视线。
罗秋雯终于叹道：“他说你穿这件衣服果然很好看。”
桌上，很明显的能感觉到，他紧绷的面孔得到舒缓。顾沉舟重新坐了回去。
“这样啊。”苏酥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，果然被顾沉舟夸奖了还是好开心，当然，如果能当着她面说就更好了。
苏酥不自觉翘起唇角，心里漾着一层蜜糖一样，甜甜的：“其实你可以当着面对我说。”
顾沉舟皱眉：“……”谁会这么做！
苏酥期待眼地盯着他，眼眸那么的软，让他迫不得已之下别开目光，“敷衍”道：“好看好看，确实好看。”满意了吗？苏小姐？
苏酥：“……”期待感顿时化为乌有，还是算了。
离开豪宅之前，罗秋雯有太多不舍，下一次再见到苏酥得是起码四五个月之后，揉着她的手，罗秋雯都不肯松开，一个劲的嘱咐这嘱咐那，说的都是长辈对小辈出远门时那类关心的话。
叫她晚上千万不能贪凉，还有拍戏累了也不要逞强，一定要吃饱，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让助理帮忙多带着一点外套，不要感冒了等等等。
苏酥拼命点头，把罗秋雯的话一一记在心里，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长辈的关心之语，舅舅舅母还有裴子睿那个小表弟平时虽然也关心她，但更多的也是怕打扰到她工作。
时间方面因为她在国内，他们都在国外，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，她睡觉的时候他们那边是白天，很难凑到一起。
苏酥听着听着忍不住抱住罗秋雯，也和她说：“伯母，你在家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，杀青完我就来看您。”
“好，我不要你带什么礼物，只要你人过来就好。”罗秋雯笑着，抱着她的脑袋，抚抚她的头发，真把她当成亲闺女来看待了。
一会儿又让文姨把家里准备的一些比较健康的零嘴，比如牛肉干、果脯给她带上，甭管什么身材管控不管控的，长辈只想看着孩子健健康康。
苏酥想说飞机上不准带食物，想想还是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，开开心心地收下。
坐上来时的车，回程时，她想到什么，先和顾沉舟打声招呼，说想去再看看顾爷爷，在他同意之下，又让司机绕个弯，开往私立医院。
这一次苏酥没再戴着墨镜，口罩这些也全部省了。
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，但很淡雅，是她自己化的。
顾沉舟侧着眸，淡看她一眼，忽然说：“怎么了苏小姐，不打算戴上墨镜做一些适当的伪装吗？”
之前不是很害怕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形，会被娱记那边拍到吗？
而且苏酥的经纪人吴雯千叮咛万嘱咐，让她千万不要现在绯闻缠身，对她往后的发展不好。
苏酥对吴雯的交代也是，会注意分寸，绝对不会乱搞出什么绯闻，然而现在——
她居然侧着眸，抬起脸来望着他，目光中很平静，也很坦荡荡：“如果拍到了，便拍到吧。我现在是你女友的身份，虽然是假的。”
说到“假的”这个词时，苏酥话语一顿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占满心头，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有些哽咽。
但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：“如果一点新闻都没有，你那边的家人也不能相信吧？”
比如顾沉舟的堂弟还有婶婶们，感觉就不太好对付，苏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，手指慢慢捏紧，指心都掐着肉：“吴姐那边我会和她交代的，到时候会和她好好说声对不起。”
她任性的次数有过好几回，都让吴雯相信她，让她去处理，吴雯是刀子嘴豆腐心，嘴上会说几句，最后都会相信她的安排，听她去处理。
当然，那些处理出来的结果都还算不错，没有让吴雯失望过。
苏酥说：“我已经做好被拍到的心理准备了。”
当真没想到苏酥会这么说，除了意外之外，顾沉舟还是意外，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她，却还是说：“只是因为没有相关的新闻，我家人可能不相信吗？”
苏酥一愣。那不然呢？是顾沉舟先说让她做他的假女友，好让病重的爷爷开心一下，也没说她是他的真女友。
昨天一天到今天上午，在顾家与罗秋雯的相处，快让苏酥恍惚的以为她真的是顾沉舟的女朋友了，可她明明就不是，偷偷窃喜之后得到的就是一份失落大礼包，原来有多开心，现在有多难受。
昨晚她问他“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”的意思，就是想听听不一样的回答，结果顾沉舟让她别想太多，她根本就不是特殊的那一个，搞得她还真的有点患得患失。
顾沉舟脱下自己的外套，扔给她：“自己罩着。”
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钻入鼻翼，她忍了忍，没哭。
把脑袋裹进西装外套里，苏酥尽量不露出自己的面孔。到医院以后，也是和上次一样，走的安全通道。
一切都进行的小心翼翼，小心翼翼地来，小心翼翼地再离开。
因为灰姑娘的魔法会在凌晨十二点结束啊。
顾爷爷看到两个小年轻又来看望他，非常的开心。
在病房里，苏酥还看到许久不见的章福，他是伺候顾爷爷最久的管家，年轻时候便跟在顾爷爷的身边，两人相伴了这么多年，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的需要，不是兄弟，胜似兄弟。
顾爷爷现在的状态还算乐观，但医生也交代他们顾家人不要太过乐观，随时都有危险。
他每天靠药物维持，顾弘以及他的两个弟弟，三个家庭每天都会轮着来看望他。
有请护工照顾顾太爷，不过儿女孙辈的陪伴也很重要。
顾太爷的意思却是，家族的生意不能不做，希望他们几个也别成天守着他，看见他们的样子他还烦。
顾弘作为老大带头，只能应了，稍微削减了每天陪伴的时间，但顾沉舟和苏酥不一样，顾太爷很欢迎看到这两个孩子。
热心地和他们聊了很久，直到护士进门来，让病人的家属先回去，病人聊的太久需要休息了。
苏酥才和顾沉舟一起，向顾太爷打声招呼准备离去。
问章福要不要一起走，他说想留下来陪着顾太爷睡着，等再晚点的时候可能看情况，再回顾弘那边，晚上就不打扰顾沉舟休息了。
回到别墅里，已日上三竿，中午苏酥随便弄了点泡面吃完，就开始坐在电脑前调整好最后的思路。
赵滨给她发来消息，再次提醒她机票这些都已经订好，后天就出发，明天会来帮她收拾行李。
有什么需要带的，而家里没有的，她现在也可以和他说一声，赵滨好去买。
苏酥想不到还有什么必须要带，直接回到没有。
原先还想再画一点条漫的草稿，想到去医院的路上顾沉舟对她说的那些话，根本没有心情再画下去。
干脆把压感笔放到一边，望着电脑开始发呆。
这次离开，就有至少五个月见不到顾沉舟，系统就算再牛逼，也不能随意发布根本不现实的任务，如果顾沉舟和她的距离较远，满足不了见面情况的条件下，系统也根本不可能发布一些无厘头的任务吧。
原本于她来说是好事一桩，这么长的时间里，她终于不用再受到系统的控制。但是——
五个月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什么？
很多时候，一天之内都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漫长的五个月里，说不定顾沉舟会在工作场合下或是休闲场合下或是任何场合下，遇到一个他很心仪的异性。
到时候就算她头痛到死，也坚决不会为了完成任务去破坏别人的感情。
然而这都不是重点，重点是，顾沉舟很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。
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喜欢上别人，苏酥说什么都接受不了。
到时候，她还有什么身份和立场站在他的身边？
她现在是他的假女友，并不是真的女朋友，顾沉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。她是想过去问他，又怕从顾沉舟的口中听到他说，你真是太自作多情了苏小姐，我怎么会喜欢上你。
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的话，而她其实早在点点滴滴之间，已经喜欢上他，会不会给顾沉舟带来困扰？
一开始，她很抗拒这个任务，做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表现出了拒绝，慢慢的，想要的越来越多，会在意顾沉舟的看法，想要获得他的夸奖，待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无比有安心感。
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喜欢，从第一次套上顾沉舟西装外套时，就很喜欢。
是雪松的味道。
所以才能那么心安理得地顺着任务去亲他吧？
因为有了任务这个载体做掩护，才可以心安理得待在他的身边。
如果哪一天系统真的消失，不用再做任务，他们两人的羁绊是不是也会没有了？
苏酥甚至有想过，如果系统的目标人物突然换了人，她会怎么做。
答案无疑是除了顾沉舟之外，其他人都不可以。
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。
除了顾沉舟之外，谁都不要，谁也都不可能。
苏酥蜷起脚尖，想到要和他分开，想到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，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只是在勉强他，顾沉舟很可能一边厌倦一边配合着，眼角温温热热的，好像滑过什么。
啪嗒，豆大的泪珠掉落在桌面。
啪嗒，又一颗。
苏酥抱住胳膊，胸腔里搅的特别疼。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涌上一股钻心的疼痛，今天在车里的时候其实差点忍不了了，还好有衣服挡着，她才不至于在他的面前露出那么难堪的表情。
魔法要失效了，结束的太快，等都等不了。
好想时间再多停一会儿，哪怕是假的也好。
苏酥一边抽噎着，一边打开锁着的抽屉，里面放着一本笔记本，没写什么内容，唯独夹了一张纸，顾沉舟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，也是最合她心意的一份礼物——
一张被揉捏的皱皱巴巴的纸，上面还有被紧张的手心汗浸过的痕迹，字体因此变得有一点点模糊，但不影响辨识。
上面漂亮的字体写着：误会你了，我很抱歉。
苏酥记得企鹅里面有一个功能，是匿名表白墙，可以从动态里面进去，作为秘密来说，除了自己以外，谁也不知道是谁发的。
她打开那个功能，写着：喜欢上你，我很抱歉。
发完之后就退出企鹅号，望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，哭得更是难受。
……
隔壁的别墅里，顾沉舟回来之后也很心烦意乱，没想到苏酥又那么干脆的说，只是为了他的家人不要太多怀疑，想要把这份戏再作假下去，她说的那么坦荡荡，没有一点的犹豫和停顿。
居然只是这样，确实很符合苏酥的回答，他根本不知道苏酥的想法，总是这样没来由的来，没来由的走，一点道理都没有，随随便便就闯入他的世界，让他的心里越来越乱。
顾沉舟坐立难安着，牙齿都在发寒，他竟然也有担心失败的时候，也有不够自信的时候。
万一，只是万一，苏酥其实真的并不喜欢他，也对少了一条腿的他心有顾忌呢。
在她的身边，也围绕着不少优质股，至少骆夏就表示出了这样的意向。
顾沉舟闭着眼，轻呼出一口气，身子往后倾倒在沙发上，望着水晶吊灯发呆，慢慢地又抬起掌心捂住自己的脸，这种不自信的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糟糕，他以前从来没有过。
都说一物降一物，罗秋雯以前常常奇怪，究竟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吸引住他。那时候他对于这样的问题很是不屑。这一次，真的是栽了吧。
掏出手机，顾沉舟登上小甜梨的账号，不断地刷着苏酥的头像，点进去又戳出来。
明知她的空间应该没什么内容，顾沉舟还是忍不住去看看，却在那个瞬间在好友动态里看到了好友的秘密。
一条匿名的表白墙上写着：喜欢上你，我很抱歉。
顾沉舟心里一惊，唇角忍不住扯了扯。
他这是完全没有好友的小号，好友列表里只有苏酥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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