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(18)_哭包美人不想当万人迷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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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(18)

  听到江昭的话,江母目眦欲裂、泫然欲泣,两行泪顺着眼角施施然滑落,哭的模样瞧着可怜又可悲。

  “小昭,你在说什么,我是妈妈呀,我怎么会伤害你……”

  她瞧着格外悲伤,但那双眼中却满是疯狂,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

  她说着,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目光忽然恶狠狠盯上易舷安,短促地尖叫了一声,“是不是他?!一定是他蒙蔽了你的眼睛,都怪这只恶鬼,他想要离间我们母子俩,都怪他!!!”

  江母尖叫、嘶吼。

  “你都已经死了,还要怎么样?杀了你的又不是我,是那场意外的车祸,你能怪谁,怪只怪命不好,你命里注定有此一劫、谁让你偏偏生在哪一天!谁让你的命格是这样的!”

  江昭被她的自私惊到了。

  倘若他是原身,定然会为之动容,这种病态的母爱固然是腐烂的,却是许多人求而不得、梦寐以求的。

  可惜,他偏偏不是原身。

  他也不是江母的孩子。

  江母的孩子在二十几年前便死在了她的腹中。

  他不知前因,对江母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,甚至对他而言——她只是个nc。

  一个发了疯的nc。

  他是偏向易舷安的,从他进世界第一面见到的便是易舷安,之后他度过的许多事,也悉数是和易舷安一起的。

  每晚守在他床边的也是易舷安。

  平心而论,他的确要更加偏向易舷安一些。

  而江母。

  江昭不知如何是好,他代替不了原身,自然也无法承载这份母爱。

  他只能对江母说声抱歉。

  江母时而尖叫时而咆哮,快步朝他们走来,嘴中喃喃道:“你放开他、放开他……”

  易舷安面色冰冷,“不,你再过来一步,等他手术完后,我便带着他走。”

  “——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他。”

  这句话成功威慑到了江母,教她停住不动了。

  易舷安从礼品袋里拿起一本日记,面色冷淡地丢到了身前的桌上,讥讽一笑。

  “我倒是不知道,原来我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
  “你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呢?……妈。”

  江母的视线落到日记上,明显地躲闪了下,看样子是心虚了。

  但也只有这么一瞬,转而她便厉声道:“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活,我做错了什么?我什么都没有做错!哪怕是我做错了事情,老天爷也不该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。”

  “我说过了,我没错,只怪你命不好!”

  易舷安眸中的神色愈发阴沉。

  江昭侧头看了眼他,指尖微动,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,柔软的指尖划过的感觉像片羽毛般。

  大约两秒后,他的指尖被人捏了捏。

  江昭心头略松了一口气,还有回应,那便说明易舷安还没有失控得太彻底。

  易舷安冷眼瞧着面前的发疯的贵妇人,薄唇微启,“我现在就带江昭走,你若是还想见到他,便去我的坟前……”

  “忏悔。”

  话音落下,他的身影骤然幻化成了一阵模糊的雾,眨眼间便消失在江母面前,连带着他身边的江昭也跟着一起消失。

  江母几步冲上前,到底还是晚了一步,眼睁睁看着她的宝贝儿子同仇人一起消失。

  她拖长声音发出尖叫,好容易回过神,跌跌撞撞地迈过一地狼藉,保温桶的盖子被她一脚踢开,咕噜噜滚出老远才停下来。

  病房内,江昭注视着江母踉踉跄跄离开。

  知道他要动手术,易舷安并没有真的带走他,只是使了个障眼法,让江母以为他被带走了。

  他们之间的恩怨,还得他们自己解决。

  江昭掐了下指尖,倒是不疼,却一下让他回过神。

  他的目光落在剩下的日记上,犹豫着是追去易舷安的坟前,还是接着看日记,静待后天的手术。

  良久,江昭还是将空间留给了另外两人,在沙发上坐下,捡起来散落在桌面上的日记,打开最后一本日记。

  【成功了,我就知道,老天爷虽然无情,但总还是会垂怜于我,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正直的神明存在的,祂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就这样死于非梦。

  飞秉说要买些香烛回来,让我把祂供奉起来。】

  瞥见这行字,江昭眉尖一蹙。

  上一本日记的最后一页不是刚发现他有心脏病吗?怎么突然就成功了?

  他不信邪地左右翻了翻,确保自己没有多翻或者拿错了日记。

  怎么回事?中间是不是少了一本日记?

  他看向最上头标注的日期,发现这一页和上一本的最后一页中间,缺了整整一个月。

  ……怎么回事?

  江昭仔细研究着两本日记,最终从倒数第二本的末尾发现了些细碎的纸屑。

  他的指腹顺着封线缓缓摩挲着,确定了这不是最后一篇,至少被人撕走了五六页。

  江母写日记有自己的习惯,每天的日记只占几行,下一次会接着上次没写完的那一页空一行、重新写年月和天气,重新记录。她大约隔一天记一次,被撕走的五六页正好是一个月的分量。

  日记是符沉给他的,难不成是符沉撕下来的?

 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还是说,其实是江母自己撕的?

  江昭盯着露出痕迹的一小点纸屑,下意识觉得这不会是江母做的。

  这点痕迹太隐蔽了,他在第一遍看时竟完全没有发现,发觉日记对不上后才仔细查看的。

  如果是符沉做的,他的目的是什么?

  前后缺了这么多天,他看得稍微仔细一点,自然就能发觉。

  还是说,符沉想让他发现?

  不应当,对方既然把日记给他,又为什么要做这些小手脚?或者,对方笃定他看不到最后一本,所以才会这么做?

  江昭心头满是疑惑,却不得不暂时压下这些疑惑,仔细看向日记。

  【我早就想这么做了,我就知道,当初养他时我就有所预感。

  那个蛊女问我心里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和愧疚,我问她,如果遭遇这些的是她,出生时险些难产而死、患有心脏病、命中自带劫难的是她的孩子,她难道不会这么做吗?

  蛊女点头,她说她不保证她会这么做的可能性。

  所以啊,我心里怎么会有愧疚和害怕,只要我的孩子、我的小昭可以活下来,不管是为了他去做什么,我都愿意。

  小昭,你知不知道,妈妈真的好爱你呀。】

  【蛊女说他的情况不是很好,兴许是撑不住了,这怎么能行?他要是死了,我的孩子怎么办?

  如果他死了,我只能自己来完成这件事了,毕竟,他们没有孩子,又怎么会为了一件事去拼命。

  这个世上,我只在乎我的宝贝啊。】

  【他撑住了,蛊女跟他说了,如果他撑不下来,死的就是小昭。

  他答应了,这个蠢货,好在他还没有蠢到不自量力地想要逃跑。】

  江昭的目光一顿,看见了两页纸间没除干净的纸屑。

  下一页又被撕了,他顾不上再看,往后翻了翻,发现几乎每隔一页便会有纸张被撕掉的痕迹。

  难怪这本日记这么薄……这些东西,肯定是符沉撕的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被撕

  没亮,他没带充电器,手机电量不足,早上就已经自动关机了。

  江昭面上浮现出懊恼,他竟然把这件事忘了。

  他的目光在病房内左右看了看,最终落在了笔记本上,而后几步跨过去,边打开浏览器边朝一头雾水的秘书道:“我借一下你的电脑查点的东西,顺便麻烦你帮我找根充电器,我的手机没电了,我等下要打电话。”

  秘书应声出门。

  江昭打字的指尖都在发颤。

  好一会儿,他哆嗦着按下转行键。跳转出的第一条记录被自动调整成了大字,看清这行字时,江昭的目光猛地一滞,有那么一瞬,他忽然感到了一股没由来的疲软,惊得身子往后一倒,所幸背后是沙发,撑住了他。

  系统凑上前看了眼。

  网页的第一行字是个科普的时间。

  ——“心脏离体后最多可以保存12小时。”

  江昭双眼放空,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,系统有些不忍,叫了他几声,才把瘫软如泥的江昭唤回神。

  他喃喃道:“不……不能是这样……”

 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,而后删掉了搜索栏的字,又输入了新的问题——人类死后多久可以进行器官移植。

  网页的第一个回答依然被做了大字处理。

  ——“越早越好,一般心脏死亡五分钟后就可以进行器官移植,尸体的保存时间最多不超过……”

  系统忽然懂人类为什么会叹气了。

  它眼睁睁看着它的宿主浑身都在发颤,好半晌,他的视线才凝聚成功,下滑到了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上。

 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,握住双手,不让自己再发抖。

  可他显然没做到,不仅如此,他的双肩也开始发颤。

  心脏离体后最多只能保存十二小时,可他是几天前,从江父口中听到的消息,满打满算,现在早就过了七十二小时,不要说心脏,便是尸体都已经腐烂了。

  上哪儿去给他移植一个心脏?

  那个“出车祸的女性”真的存在吗?

  几个小时后他要进行的移植手术究竟是什么东西?他们要给他移植什么心脏?空气吗?

  江昭想不通,江父为什么要撒这么一个天大的谎,江母和其他所有人为什么也要一起骗他……

  除了易舷安的死外,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?

  他的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,渐渐的,他呼吸不上来,心口传来一阵剧痛。

  江昭捂着心口,想扶着沙发站起身,去口袋里找药,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,反而摔到了手腕,心脏的疼痛也愈发猛烈起来。

  好疼啊……

  怎么会这么疼?

  这就是心脏病发的感受吗?实在是太疼了,疼得他站都站不起来、疼得他眼泪一个劲地流。

  他快要疼死了……

  一片朦胧中,江昭好似听见了开门声,慌张的脚步声朝他而来,似乎是秘书。

  “小少爷,你怎么了?你心脏疼?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过来……”

  “药……药!”

  秘书听懂了他的话,匆忙拿来药和温水,半强迫地喂他服下,而后按响病房内的铃,一堆医生护士匆匆走进来。

  江昭的神志有些模糊了,他再清醒时,房内只剩下焦急等待的秘书,他手上也打上了点滴。

  见他苏醒,秘书面上一喜,“小少爷醒了!”

  江昭闭眼,再次睁开时,他朝秘书哑声道:“把我的手机给我。”他有些疲惫地伸手,动作是缓慢的,但眼里燃起的光却像火焰一般,明亮灼灼。

  秘书忙照做。

  江昭不顾手背上的枕头,坐起身拨通了江父的电话,陡一接通,他便道:“江飞秉,你骗我。”

  江父一顿。

  “我查过了,心脏离体最多只能存活十二个小时,你们上哪儿找心脏给我?”江昭一字一顿问道。

  另一头的江父停下手中的动作,眼里露出了些许冷光,“你妈的日记不是在你手里吗?看了日记,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的心脏是从哪儿来的吗?”

  江昭呼吸一滞,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
  他捧着手机,神色带了点慌张:“日记被撕了好多页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——给我的心脏到底是谁的?!”

  江父终于把脸上那层假面给揭开了,声音显得冷漠又不近人情。

  “如果不是我,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拿到那本日记吗?”江父说:“你妈病了,我没病。”

  他说的这些江昭不感兴趣,急促道:“除了易舷安之外,你们到底还隐藏了什么?!”

  江父有些惊讶,“你不知道符沉的事?他拿走了日记,却把关于自己的那几页撕了?”

 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,“我还真没看错他,当时能坚持下来,现在也一样。”

  江昭心脏的跳动愈发猛烈,他捂住心口缓了下,转而厉声道:“你快说,到底是什么?!”

  电话这头,江父坐在江母床边,动作温柔地伸手,给江母往上盖了盖被子。

  他的妻子疯了。

  不,从二十几年前起,他的妻子就疯了。

  因为第二个孩子的到来,她的病原本是好了的,现在却又被那个冒充了别人身份的假货气病了。

  他原本不打算和江昭说的。

  但眼下离手术只有几个小时,再加上……他江飞秉向来睚眦必报,易舷安动了他的人,他又何必给江昭留个脸面。

  反正,对他而言,不管是易舷安、符沉还是江昭,都一样。

  “你知道人蛊吗?”江父问。

  “知道,这和人蛊有什么关系?”江昭不解道。

  “当然有关系,符沉,便是为你而生的人蛊。”

  江父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,犹如平地一声惊雷,骤然冰冻住了江昭。

  这个瞬间,他如坠冰窟。

  良久,江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声线发着颤道:“为什么……”

  “你应当还不知道,人蛊是一门古老的蛊术,蛊虫这东西,所涵盖的功能可不止害人,有蛊害人,自然有蛊救人。若是培养得当,人蛊也可以作为一颗完美适配的心脏的培养皿。”

  江昭面色一白。

  江父继而道:

  “——易舷安是你的命,符沉是你的心脏。”

  “他们一个顶替你的命格,等了二十年,只是为了替你出那场车祸。另一个从十四岁就沦落为了人蛊,之后的十六年,他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心脏容器来活罢了。”

  江昭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惊愕过,手机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滑落,好险在坠落前被他伸手扶住了。

  他大脑一片空白,只是下意识问:“为什么……”

  为什么一定要让符沉成为人蛊、让他去做这个心脏容器?

  总会有适配的心脏,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残忍的事?

  江父喟叹道:“这能怪谁,怪只怪你的血型。”

  系统看着江昭如纸般的面色,忍不住将原文提过一句的剧情说了出来。

  【原生是型血,这种血型的罕见程度仅次于a亚型血。如果正常等匹配,您这辈子说不定都不会等到一个健康的心脏用以做移植手术。】

  窒息感突如其来,牢牢攥住了江昭的心脏。

  手机“砰”的落到被褥上,这次,他没有接住。

  他眼里飞快闪过符沉同他说话时的样子。

  温柔、贴切、关怀,像个永远不会有烦恼的兄长一般。

  他接到消息的那天晚上,符沉到了很晚才回来,他到现在才发现对方的唇色苍白得紧,眉眼满是疲惫,似乎很累了。

  符沉揉了揉他的头发,对他说抱歉,他无法陪在他身边了。

  他转身走时,符沉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,头一次做出了出格的举动。

  他让他离易舷安远些。

  许久前,他向他许诺,这些难吃的药膳很快就不用吃了。

  江昭想起了前几天,男人离开时头也不回的背影。

  那么决绝、那么冷漠。

  他不是在忙公司的事情。

  ——他是在忙着为他赴一场等了十六年的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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