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八章_执子之手将子拖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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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章

  第七十七章

  两日后,苏祁带了一小队人启程去往齐云山,其中包括了我和宇文睿以及孟少珏。

  作为人质,宇文睿自然不可能和我关在一起,他被单独安排在最后面的马车上,一路上有大夫替他调理身子――这是我对苏祁的要求,他必须保证宇文睿在抵达齐云山后有足够的力气自己行走。

  至于为什么我们要去齐云山……

  话要往前说,当初我手里得到两份藏宝图,自然不可能将它们随身携带,于是在我们赶往云泽路过齐云山时,我脑子一抽就将宝图埋在了齐云山中。而埋图的地点很诡异,恰好在一个断壁悬崖旁。

  现在想来,这埋图的地点还真是不错。

  我们到达齐云山时一时黄昏,天边昏黄的霞光照映照山间,碧叶重影竟生出了几分凄凉的感觉。

  一行人赶了半个月的路虽是劳累不已,但却仍希望速战速决。我也不拖沓,利落的指明了前路,于是又是浩浩荡荡的上了山,到达了我埋图的那个悬崖。

  苏祁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:“公主,已经到崖边了。”

  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,下了马车对他道:“皇上,请你们的人倒退二十米。”

  苏祁颔首,“好。”他回头吩咐了一声,马蹄声夹杂着车轱辘声的声音立刻响起,大约六、七分钟之后才停了下来。

  “公主,现在……?”

  我笑了笑,提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,“皇上可否给我一个小锄子?”

  苏祁眯了眯桃花眼,“小锄子?”

  “恩。”

  “好。”苏祁招人说了几句话,没一会就拿了个小锄头给我,“公主。”

  我接过锄头掂了掂,笑道:“请皇上也退后二十米吧。”

  苏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,眼中有些复杂的东西闪动,“好。”

  他带着身边候着的人往后退去,直到和其他人并肩才停下。

  我拿起锄头走到悬崖边,悬崖依旧是一派荒凉,杂草不生的石岩干涩冷硬,低头看去,一片无际的斑驳,阴冷的沉暗似是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吞噬。我摸了摸手上陡起的几颗鸡皮疙瘩,找到了一颗半掩在地里的石头,往左走了十步后在往后退了三步,拿着小锄头就开始挖坑。

  远处无处道目光正盯着我,专注而火热。握着锄头的手不由发紧,我只能更加专心地凿土。大约五分钟后,土块中终于露出一块深蓝布角,我吸口气,赶紧扔了锄头将那蓝布包裹挖了出来。

  里头正是云弥和云战的两份藏宝图。

  我拍掉布上的泥土,对远处的苏祁道:“你要的东西在这里。”

  苏祁的眼中迅速的划过一道亮光,“很好,公主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放人?”

  “不急。”我好整以暇的道:“皇上可否替我拿十个传信烟花?”

  “传信烟花?”苏祁挑眉,“公主要那个做什么?”

  我淡道:“自然是找人接表哥回去。”

  苏祁勾起薄唇,不置可否地浅笑:“可公主还未将宝图给我。”

  我也似笑非笑地答:“皇上怕什么,现在的情形我怕是插了翅膀也飞不了。”悬崖边有三条路可以下山,面前这条路被他们堵了起来,左右虽是空处,但以我的两条腿想跑过他们的马……怎么可能。

  苏祁也不再多话,叫人将传信烟花装进纸包后给我掷了过来。我将宝图放进了袖子里,拾起传信烟花用火折子点着,第一次发了一个,间隔了两分钟后发了两个,一次发到四个后才停下。

  对面苏祁一行人只是安静的看我的动作。

  我拍了拍手,望着远空中绿烟对苏祁点点头:“皇上稍等。”

  苏祁也颔首,俊美面容一派和气。

  秋风簌簌,约莫挨了一刻钟,远处才有几名黑衣人动作敏捷的上了山,不顾苏祁侍卫们的虎视眈眈和拔剑怒视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
  其中的头领对我道:“属下见过公主。”

  这个头领我并不陌生,宇文睿上次带我见过他并和我说过他们联系的方式,所以这次我才可以用到他。我道:“一边候着先吧,等会接你主子回去。”

  头领也不多话,恭谨道:“是。”

  我又淡瞟着苏祁,“皇上可以将表哥带出来了。”

  苏祁闻言却微微皱眉,转而吩咐一旁的侍卫:“将宇文睿带出来。”

  不一会儿,孟少珏就同宇文睿一起下了马车。宇文睿比起前几日气色要好了不少,只是步履略微蹒跚,明显还是虚弱的很。清隽的脸庞苍白如纸,乍一看真可谓是“弱柳之姿”。

  他一瞧见我,细长的狐狸眼就半眯起来,里头意味不明。

  苏祁道:“现在可以了么?”

  我收紧了袖下的双手,面上不动声色的道:“先让他们带宇文睿走。”

  “宝图呢?”

  “等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后我自然给你。”我突然往后退了几步,往下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,我的腿微微有些发抖,心脏也猛的缩紧,可面上还是笑道:“皇上,如果宝图掉了下去,你们还能不能找到?”

  苏祁僵了一下,薄唇轻挑,“公主想的果然周全,只是我放了人而公主拿着两份宝图也有些不公平……不如公主先给我一份,稍后再给我另一份,这样大家都公平。”

  我想了想,“好。”

 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总是个道理,不能交货先付个定金也是在理。

  对面绝美的脸上漾起满意的笑,“那就一言为定,我放人,公主先给一张宝图……”

  “不能给!”右边一声娇喝突然响起,生生打断了苏祁的话。

  握着宝图的手跟着蓦然收紧,这声音……

  是皇姐。

  皇姐那张久违了的脸庞依旧娇艳无双,但比之以前隐隐多了几分坚毅,一身深紫色的男装透着决断刚强,却是一派帝王的大气。

  如今的皇姐……也不一样了。

  她定定的看着我,再次重复一遍:“阿蓝,不能给。”

  苏祁见到皇姐也露出诧异,但很快就反应过来,客气的道:“原来是云弥紫皇,紫皇来的可真是凑巧。”

  皇姐看着苏祁,眼中漫起几丝复杂。她闭目吸了口气,再睁开时眸内沉下凝冷的决意,“祈帝,今日这宝图是断不能给你的。”

  “不能给我?”苏祁一声轻嗤,仿佛在笑她荒谬,“难道女皇不想换回宇文睿?”

  皇姐只是摇头,“宇文睿自然是要救,但不是现在。”

 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下,不是现在,那是何事?等到他只剩下一口气了不成?

  “哦……”苏祁淡笑,“紫皇原来是这般想的。”他移回视线看我,“公主以为紫皇的说法如何?”

  我沉默的打量端详,皇姐,苏祁,这两个幼时伴我一起长大的玩伴,此刻却那么陌生冰冷。

  我记忆里的皇姐和七哥……他们都去了哪里?

  皇姐皱眉,“阿蓝,不可以。”

  “不可以?”苏祁哼了一声,轻轻一抬手,“少珏。”

  孟少珏的凤目滑过一道寒芒,手间一把锋锐的匕首,毫不犹豫的对着宇文睿的肩膀刺了下去――正是宇文睿上次肩膀受伤的地方。

  宇文睿原本无力的身子猛然一震,长眸倏地睁大,痛楚却无声。

  我的心脏好像被捅出了血,毫不犹豫的狠狠吐出一个字,“换!”

  皇姐登时满面不悦,“阿蓝!”

  苏祁不禁淡笑,似是早在预料之中;孟少珏则微微眯了眼;唯独宇文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气,只是浅浅睨视。

  “换。”我又说了一遍,“皇姐,我要表哥回去。”

  宝图和宇文睿,你选的是宝图,而我选的,是他。

  “阿蓝……”皇姐的话里含着女皇的威严,“图不能给苏祁。”

  “皇姐。”我摇了摇头,“我要换。”

  “不能换!”又是一声呼喝,只是这次不再是皇姐,而是来自左侧赶上的一名英俊男子。

  黑马神骏,玄铁盔甲,俊朗的面容如刀刻般深邃――不是贺莲臣又是谁?

  不过他怎么也来了?

  贺莲臣身后自然也跟了一帮人,场面登时僵住。三路人马面面相窥,杀气腾腾敌意深浓。

  贺莲臣的浓眉深拢,温醇地唤道:“阿蓝,过来,我带你走。”

  “莲帝可是在说笑?”皇姐立刻刺道:“阿蓝是朕的皇妹,要走也是跟朕走。”

  贺莲臣根本不以为意,“朕已经向你云弥提过亲,阿蓝不久之后会是云战的皇后,她自然是跟朕走。”

  我挑眉左右瞧瞧,贺莲臣向皇姐求亲娶我?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原来在这段时间里还出了这一档子事情。

  皇姐冷哼一声,“莲帝,朕没记错的话朕并没有答应你的提亲?”

  贺莲臣回以冷笑,狂傲得好像身边的人全是空气:“朕管你答不答应,阿蓝将来肯定是云战的皇后,今日朕也是一定要带她走!”

  “停。”苏祁趣味盎然,悠悠的道:“你们可有问过阿蓝跟不跟你们走?”

  皇姐和贺莲臣立刻停下话语,双目灼灼的看我。

  我顿感压力有些大。

  这个档子上,跟谁走都会引起大混乱……

  “皇姐,贺莲臣。”我冷静的开口,“我不会跟你们走。”

  我又看向苏祁,“苏祁,依约放人吧。”宇文睿肩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衫了,脸色也是苍白的像是马上会消失掉,已经不能再拖了。

  皇姐和贺莲臣这次倒有志一同,“阿蓝,不许!”

  “别动。”我的手伸向悬崖外,秋风萧瑟而过,温柔地扬起了手中的图页,轻轻流向脚下不见底的深渊。我不自禁地觉得冷,面上却是不动声色:“一不小心……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  是的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威胁”。

  能威胁到他们的只有这两张宝图。

  皇姐和贺莲臣的脸上顿时发黑,苏祁却显得十分满意,“好。”他侧身孟少珏道:“解开宇文睿的哑穴。”

  孟少珏颔首,视线若有若无的划过我,伸手解了宇文睿的穴道。宇文睿立刻咳嗽了几声,继而抬眸冷冷的看我。

  “宇文睿。”我淡淡勾起唇角,双眼微眯,“我还是没有你聪明。”他被抓的时候我是那样的无力与焦急,想要救人却一次次的失败……那么我失踪的那一阵子,他又该是多么的焦急?

  秋风带起发丝拂过我的脸有些发痒,似是顽皮的孩子不依不饶的逗弄着我,我伸手将它们揽到而后,继续淡道:“我会等你再次回来接我。”

  我一直都那么自私,今天也好歹不自私那么一回。

  宇文睿又咳嗽了几声,视线冷冷的扫过了三方人马,最终捂着肩膀开始往我这边走来。一旁的众人见状拿着兵器的手有些跃跃欲试,但被他冷眼扫过后都顿住了动作,一时竟然无人阻止。

  苏祁皇姐和贺莲臣三人见状皱起眉头,忍了忍终是没有说话。

  他终于站定我的面前,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漠,“你忘了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?”

  我愣住,“呃……”什么?

  “不论你面前死的是谁,也不准你这样救人。”他盯着我,一字一顿的道:“你现在的行为和当初那样有什么分别?”

  我觉得自己有些错,又有些委屈,登时哭不得笑不得,“我……”

  我这么雷锋,还不是为了救他的命?

  不想那人瞪着瞪着,忽然低声笑起来,“可是……”他的言语意味深长,“我竟然觉得很高兴。”

  我迅速地抬眸,那人细长眸子里满是耀眼的亮光,薄唇弯成一道完美的弧,“很生气,却也高兴。”

  我不禁随着他轻笑了,“恩。”

  他抚了抚我的脸颊,轻声道:“把图给我。”

  我松手,将宝图递到他手里。

  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,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我身上,一边浅笑着对一直安静着的三人道:“三位皇上可是都想要这两份宝图?”

  三人静默,无人开口回应。

  宇文睿也不恼,清冷的嗓音缓缓道:“一百五十年前云泽当属强国,从三国内掳了无尽宝藏后藏于一地。云泽宝藏原先是云泽的一件喜事,却没想到成了祸事的开端。这宝藏不仅引的另两国的皇室垂涎欲滴,更是吸引了江湖上不少奇能异士,各路人马纷纷设计于云泽,只为这一份藏宝图。五十年间云泽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于五百场,人人都为这藏宝图,人人都会这无尽的财富。”

  悬崖上除了风刮过的声音外再无声响,个个都入神的听着宇文睿的说话。

  他喘了口气,继续道:“一百年前三国终于爆发大战,云泽死伤约莫五十万人,毁城池十五座。云弥死伤约四十万人,毁城池三十座,云战死伤三十五万人,毁城池四十座。”他淡淡的扫过那三人,“但藏宝图一事终于取得共识,宝图一分为三,各国取一部分,不再独占。至此,百年前的宝图之事总算平息。”

  “而如今……”他咳嗽了一声,面色有些发青,“百年之后,三国新帝同时登基,各国臣子怀有异心,不乏虎视眈眈意图不轨之人,新帝们个个将心思打到了这宝图的上面,指望宝图一出,便可引领三国。”

  闻言苏祁,皇姐和贺莲臣的脸上均是脸色一凛,明显是被说中了。

  宇文睿轻声笑了笑,“三帝可有考虑过三国的现状?”

  三人哑口无言,竟然没一人能开口。

  “我来挑明可好?”宇文睿也不等他们的回答,自顾自的道:“云泽内祈帝虽已登基,前皇后一族手中势力却依旧庞大,云泽内三分的兵力都在他们手里,另有三分兵力归于南阳候,南阳候不归于皇后一派,但也不归于祈帝,持中观态度。”

  苏祁绝美的脸上似笑非笑,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阴晦。

  “云战么……”他清冷一笑,“莲帝手中捏有七分兵力,但当日登基已得罪了诸多朝中重臣,更有几个将侯正野心勃勃,三番两次设计云战内乱……”

  “至于云弥…….”他侧目看向皇姐,“云弥何状我就不多说了,相信紫皇自有分寸。”

  苏祁皇姐与贺莲臣听完这番话后各自打量了对方几眼,接着面色犹豫的看着宇文睿。

  宇文睿见状又是笑了几声,“三国现今是这番情景,三帝更是对这藏宝图势在必得,可三帝可曾想过得到藏宝图之后是祸是福?”

  三人眉头一皱,皆是沉思,

  宇文睿失笑,“三帝皆知得到宝图后是福亦是祸,但无一人舍得放手……罢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他压在我身上的力道变重,微微眯了长眸,道:“今日三国聚于齐云山,倒也是个好时机。”

  那边三人眉头又微微松下,正在踌躇着说些什么,却见宇文睿往悬崖那头伸出了手,而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两份藏宝图。

  “宇文睿!住手!”三人瞪大眼睛齐声大喊,手中的鞭子拿起欲挥。

  “放下手里的鞭子。”宇文睿的声音波澜不惊,“三帝如此紧张这藏宝图。”

  “宇文睿,三国必能好好详谈,你先不要冲动。”贺莲臣沉声道,脸色微微发黑。

  皇姐立刻附和,“对,一定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!”

 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,细长的狐狸眼微眯,清冷的道:“这宝图一日存在这世上,三国就一日无太平。今日我不妨做件善事,帮你们毁了它。”他忽而一笑,低头看我,“阿蓝?”

  他棕色的眸子里溢着浅笑,却让我一瞬间晃了神,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,“恩。”

  苏祁这时开了口:“宇文睿,我可以放你和阿蓝回云泽,一切好说!”

  宇文睿淡道:“三帝,藏宝图之于你们是祸是福?”

  他缓缓松开手掌,任宝图在他手中掉落,随着微风摇曳飘下悬崖,转瞬消逝。

  “在我看来,此物只灭国,不救国。”

  事已至此,苏祁,皇姐和贺莲臣竟然看着宇文睿空空如许的手掌愣在了原地,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那百年来追逐的宝藏就这样的随风消逝。

  “咳咳咳。”宇文睿剧烈咳嗽的几声,忽的整个人往我压来,“阿蓝,我要昏了。”

  说完闭上了眼睛,就这样躺进了我的怀里。

  我抱住他的身半跪在地上,往后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,再抬头淡笑着看向那三人,“宝图已毁,你们现在……又待如何?”我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,“皇姐,七哥,贺莲臣……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。”

  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我,面色纠结复杂。

  我不再看他们,搂紧了怀里的那人,他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打的湿红,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,却依旧俊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。

  我笑了笑,生或死,或许已无差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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